陈牧坐在车头扭头看去,就见一队黑骑护送着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城门卫正在驱散人群。
“让一让”
“去那边,快快”
陈牧很识趣,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哪里敢惹事,立刻将马车调转到了一旁。
可这世上千奇百怪,人也形形色色。
有陈牧这样识趣的,自然就有不识趣的。
就在陈牧前方,一辆已经到城门口的马车上站起一人。
此人身着锦袍,腰缠玉带,挺着大肚子抬手呵斥道:“狗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驱赶本世子的马车”
城门官是个明白人,一看这位也不是好惹的,立刻点头哈腰想过去解释。
“这位公子......”
结果这位话刚说出口,一股恶风袭来。
“啪”
那自称世子的年轻人一马鞭抽在城门官脸上,恶狠狠的训斥道:“公子?”
“你这双眼睛要了也没用了,怀勇”
“是”
马车后闪出一人,一把抓住有些发蒙的城门官,满脸横肉的脸上就是一阵狞笑。
“公子要你的眼睛,你给我拿来吧”
说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活抠眼睛。
那城门官能让么,当时就剧烈挣扎。
可他在这壮汉手上就如同个小鸡仔似得,根本挣脱不开。
这城门官可不是一个人,手下还有一票人呢,眼看自家头头被如此对待,如何能忍?
立刻呼啦啦就冲了上来准备抢人。
“呦,这京城的兵,有点胆色呀”
怀勇咧嘴一笑,身形晃动如风。
你也看不清他如何出手的,就看这一队城门卫纷纷惨叫着被踢飞出去。
有甚者更是直接被踢倒城墙上,噶一下背过气去。
“哈哈哈好了,杂鱼收拾完了,该你了”
“嗖”
“不好”
这怀勇刚要下手,一道破风之声传来,吓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纵身就想躲。
可惜这一箭来的太快,太猛!
他刚想躲身子还没来得及等动呢,箭就到了。
“噗”
“当”
一根手指粗的铁箭径直洞穿怀勇头颅,狠狠扎在城墙之上
入墙三寸!
这怀勇也忒惨了,整个脑袋都炸没了!
噗通一声死尸栽倒在地,到此刻手上还牢牢抓住那城门官。
那世子顿时勃然变色,惊怒道:“是谁?”
这时候黑甲骑队缓缓而来,到他面前停住马匹。
一股清风吹过,如同沸水般不住喧哗的城门处陡然一静。
世子咽了口唾沫,眼中游移不定,下意识的开口道:“我乃镇海侯世子,你等何人?”
片刻后马车上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镇海侯?”
“以后没有镇海侯了”
世子大怒,虽然知道眼前之人恐怕来历非小,依旧怒斥道:“大胆,你是何人?”
女子声音极冷,仿若万古不化的冰川,冻人心脾。
“带走,送天牢”
“是”
黑甲骑兵冲出数骑,三下五除二砍翻护卫,掏出绳索将这高高在上的世子捆的结结实实。
到这时候,这世子爷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可连连求饶也不管用,只能绝望的哀嚎。
“你是谁?”
“你是谁?”
“......”
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一名黑骑眉头一皱,伸手一拍,这世子就如烂泥一般委顿在地。
马车缓缓而行,穿过城门消失在京城复杂的街道之中。
直到这一队消失不见,城门口可开了锅了,眨眼间就成鼎沸之势。
陈牧顺着耳朵听着,半晌后总算听到了点有用的消息,不禁喃喃自语道:“武安长公主?”
“这位不是一直在东海么?”
“怎么回朝了?”
先帝有五子,在本朝皇室之中可以说子嗣颇丰了。
可在先帝继位前十年,膝下却仅有一位公主,那便是如今的武安长公主。
先帝是兄终弟及承继的大统,膝下仅有一女,皇位后继无人。
那些年整个皇室乃至整个天下可以说人心浮动,各有各的算计。
与其让旁支继承大同,先帝却动了让长公主继位的心思。
为此不但从小培养,潜移默化的在朝廷中给公主培养势力。
甚至不按礼法,将长公主排了字辈,更是赐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名字-尧。
长公主朱君尧!
可让女子继承皇位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用一句与天下无敌都不为过。
哪怕有太宗实录作为依据,先帝也可以说举步维艰。
先帝不好受,朝臣们也不好受,就在两方剑拔弩张的最后时刻,后宫传来喜讯,皇后有喜了....
接下来几年,就如同堵塞的河道终于疏通了一半,先帝三年之间竟得了五个皇子。
这下不会再有女子继承皇位的事了,先帝和朝臣乃至整个皇族的关系,肉眼可见缓和了下来。
一切都很好,除了长公主!
作为从小被先帝悉心培养的继承人,长公主身侧早已汇聚一批忠诚的手下。
既然再无继位的可能,那长公主的势力的存在,势必会影响到将来太子的权威。
大唐太平公主的例子在前, 任谁都无法忽视。
面对朝野后宫纷纷劝谏,先帝到底顾念骨肉亲情,没有下狠手,而是选择在次年也就是长公主十六岁时候,赐婚给了东海侯世子。
本来此事也算解决了,可世事总是无常
先帝后期已被钦定多年的的太子薨了,皇后娘娘没经受住丧子之痛,七日后也撒手人寰。
储君之位空悬,其余四位皇子纷纷施展手段欲夺至尊之位。
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本朝极为罕见的夺嫡大战!
也就是这个时候,隐居多年的长公主,渐渐又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其内的纷纷扰扰外人不得而知,只知这一场罕见的夺位大战,一直到先帝驾崩才分出胜负。
先皇后同母妹贤妃所生的三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手持先帝遗诏登基。
长公主以拥立之功特加“武安”二字,是为武安长公主。
自今上登基,长公主隐居东海之滨至今已有数年之久
不想今日竟然入朝了!
陈牧遥望已经看不见的车队,心中万种思绪翻涌。
“难道朝廷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在陈牧进不去也看不见的深宫大内,年纪轻轻的帝王缓缓睁开了双眼。
“吴锦”
“在”
“这个时辰皇姐入京了吧”
大太监吴锦默算了一番躬身道:‘启禀陛下,算算行程,此刻该入城了’
“很好,明日你就去山东吧”
“起驾吧”
“是”
.........
举子入京赶考,往往有几种住宿方式。
有亲朋师长的,会去投靠。
家境殷实的,会选择住到城中客栈备考,或者有人会租住一套小院
家境普通的,一般会住到各省会馆内。
譬如陈牧等人如果想,就可以入住山东会馆,那里有专门为本省举子留出的客房,可谓经济实惠。
有些实在囊中羞涩的极少数举子,则会选择入住城外的庙宇道观内。
陈牧一行本来的是入住到孙家的,这也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可到了京城,钱幕反悔了!
借口入住孙家诸事不变也不想添麻烦为由,硬生生的拉着陈牧租住了一套二进院子,半年纹银一百两!
这惹得孙桐老大不满,最后这位也没住到孙府,跟着住了进来。
“你们两个休想甩开老子,本举人一定要监督你们好好温书,省的你们做一些乱七八糟的”
陈牧二人相顾无语,就看着孙桐从孙家那搬来搬去弄了一天,把个简朴的二进小院塞的满满当当。
“对嘛,这才像个宅子么”
陈牧对此只能摇头苦笑并欣然接受。
能享受谁愿意吃苦不是!
二进院子三间正房,孙桐二人把最大的正房让给了钱幕。
原因无他,他两个人.
回到自己房间,青儿将腰间所藏金银以及那白玉牌递了过来。
“公子您的东西”
陈牧点点头,却只接过了白玉牌,低声嘱托道:“金银你放好,不可被他人所知”
青儿脸上洋溢着甜美至极的笑容:“青儿知道,公子放心吧”
“公子骗人说没钱了,这一路上花销用的都是人家的,这个事可得帮公子兜住了”
陈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你聪明!”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