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竹皱了皱鼻子,觉得的确如此。
“那……那你去以后他们是怎么说的呀?”张竹又问。
冯阎深吸一口气,坐回椅子上,怒气依旧未减道:
“那小子说要跟你亲自谈,然后就让人一脚把我踹出去了,踹完还在墙上贴了个宠物禁止入内。”
说罢,他撅起屁股,指着上面的鞋印说道:“你看,还是四十二码的。”
“呃……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张竹尴尬地把他的屁股挪开,随后问道:
“那现在四区一把是江哥和九哥,他们怎么还能在东云区这么放肆呢?”
“不知道。”冯阎摇了摇头,“要不我就让江哥他们把这事办了得了。”
张竹细细思量一番后,觉得还是亲自去见见这人为好。
他叫冯阎换身衣服,立刻动身前往东云区。
临走时交待张璐怡:“今天你就别去了,等哪天有空哥亲自带你玩去。”
张璐怡失落地“哦”了一声。
两人离开后,张璐怡立即瘫倒在床上,开始不流眼泪地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哭够之后,她又从口袋摸出手机,给沈梵发了条消息:“今天去不了啦!”
还配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
冯阎换上一件灰色夹克,与张竹来到东云区和那人谈话的酒楼。
“你看,专门给了我贴个这玩意儿。”冯阎指着墙上画着哈士奇,还写着“宠物禁止入内”的牌子。
这时一名服务员从酒楼里走出,仅是看了一眼冯阎,便开始驱赶:
“你咋又回来了,不是说宠物不让进吗?”
“我你妈的……”冯阎怒火中烧,从裤腰里抽出钢管,朝着服务员砸去。
幸亏张竹及时拦住冯阎,才救下那服务员一命。
张竹死死抱住冯阎拍了拍他的胸膛,“咱谈事来的,消消气消消气。”
可冯阎就是一个劲地往前冲,说什么都要砸死那个服务员。
吓得服务员缩在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时不时硬着头皮探头望一眼冯阎。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名面相四十多岁的男子,双臂抱胸走出酒楼。
他用讥讽的语气说了句:“让他俩进来吧,明天我让人在牌子上加一条‘有主人可以’。”
张竹听到这话并不生气,而是转头打量起这名男子。
双方见面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自报家门。
张竹率先发问:“不知您尊姓大名啊?”
那人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张竹皱起眉头,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解”二字。
他忍住怒火再次问道:“你叫啥名?”
怎料那人却摆了摆手,嘲讽道:“我说的是跟他大哥谈话,我说让你一个马仔来了吗?”
闻听此言,张竹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
只是微微张开嘴唇,眼神凌厉地与那人对视了两分钟左右。
在这两分钟时间里,张竹的怒火在心底燃起又熄灭,重复了几百次。
同样,在这两分钟时间里,冯阎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眼前这个杂种撕成纸屑。
但正是张竹一直死死攥着冯阎握紧的拳头,才免得他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张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也算他大哥,有事跟我说就行。”
在说这句话时,仍不难听出声音中残留的怒气。
“你?”那人端量着眼前的毛头小子,不禁嗤笑道:“毛长起了吗就当大哥?”
一番话语逗得一旁的服务员也跟着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张竹气得紧闭双眼,紧紧咬住后槽牙,忍住没有发火。
最后他摊开双手,强颜欢笑着,用一句还算诙谐的话结束了这场不愉快的交谈:
“我今天来是谈建材的事,跟毛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那人“嘁”了一声,转身径直迈进酒楼,扔下一句:“进来吧。”
张竹从鼻孔里呼出一缕粗重的热气,带着冯阎跟在那人身后。
服务员像苍耳一样贴到那人身旁,低声问道:“虎哥,我看那小子不简单啊,一会儿不能打起来吧?”
那人冷笑一声道:“打起来能咋的?我把人都安排在一零三了,一零二一有动静他们马上冲进来,到时候不打死他俩?”
说完,张竹和冯阎跟着那人迈进一零二。
服务员见状,赶忙一头扎进一零三包间。
生怕冯阎逮住机会,会给他当头砸上一钢管。
张竹与那人在转桌前相对而坐,冯阎则直挺挺地站在张竹身后。
转桌上整齐地摆着几排啤酒。
那人起身拿起一瓶啤酒,打开瓶盖在面前的杯子里倒满,开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丝毫没有要搭理张竹的意思。
张竹十指相扣搭在桌子上,声音森冷地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你叫啥名了吧?”
“嗝——”那人端着酒杯打了个酒嗝,眉头一扬道:“你凭他妈啥知道啊?”
“不是你他妈……”冯阎刚一扬指,张竹立马抬手拦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有时摇头或许并不代表否定,也可能是时候没到。
张竹平复了下情绪,话头一转:“那咱就直奔主题吧,我想问您一下,为什么我们把钱给您了,但建材不给我们?”
“就他妈不卖给你咋的?”那人蛮横地昂着下巴。
“不卖可以,那把钱退给我总行吧?”张竹身子向后一仰,一脸淡然道。
“钱到老子这儿就是老子的!”那人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溅了满桌子啤酒。
他指着张竹的鼻子,喋喋不休地骂道:
“老子在东云区混他妈这么多年,我不卖还没人敢管我要呢!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牙子,你有啥能耐啊?”
张竹狠狠砸了下桌子,猛地起身,“今天非得干一下是吧?”
积攒已久的怒气终于在此刻爆发。
“瞅你那个熊样,干一下你是那个呀?”谁知那人压根没瞧得起张竹,对着门外扬了扬手,大喊一声:
“都他妈进来!”
埋伏在一零三的一群小混混听到传唤,立马拎着短棍和啤酒瓶冲到一零二门前。
可正当他们在门前驻足之时,只听一零二里传来“咣当”一声。
随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傻了眼。
只见张竹正抓着那人为数不多的头发,把他死死摁在转桌的圆玻璃上。
圆玻璃上也多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正好圈住那人头顶。
张竹缓缓把他拉起。
此时那人的脸庞已经不成人样,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玻璃渣,扎得他满脸鲜血。
门外一群拿着短棍和酒瓶,胳膊上还纹着青龙白虎的小混混,吓得无一人上前。
只能呆愣地望着张竹像拔草一样,紧紧抓着那人的头发。
张竹俯身凑到那人耳边,小声问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叫啥名?”
他一边问,一边从腰间抽出短刀,抵在那人脖子上。
“我……我我……我叫李二虎……”李二虎支支吾吾地回答。
冯阎在一旁洋洋得意地叉起腰。
这把可算给他出了气,现在只要看张竹一人表演就好。
张竹扬唇冷笑,下意识往门外投去一瞥。
若不是这一瞥,或许他都不会注意到门口那群小混混。
张竹挑衅地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来呀,进来,往里迈一步我就整死他。”
冯阎本以为不会有人进来。
可话音刚落,还真有一个不信邪的小混混,拎着酒瓶迈了进来。
不知是为了救李二虎,还是为了在其他小混混面前装上一把大的。
那小混混举着酒瓶大喝:“你整死他,敢整死他我这一下就敢拍下去!”
冯阎在一旁撇了撇嘴。
好吧,看来不是为了救李二虎。
张竹冷哼一声道:“你想吓唬住我呀?”
他垂头向着桌面扫了几眼。
随即把短刀往桌上一插,抄起刚才李二虎喝剩的酒瓶,对着额头狠狠砸了下去。
“啪——”
酒瓶炸出的碎渣如雨点一般飞向四周。
吓得冯阎和那小混混同时向后一退。
张竹拿着半截酒瓶递给那小混混,扬了两下道:“来,我教你了,就这么拍,要是觉得手里那个没劲就用这个。”
鲜血从他乌黑的头发里流出,顺着鼻翼逐渐淌到下巴上。
但他丝毫不顾,依旧死死盯着那小混混,期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张竹手里的李二虎,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腿剧烈地打颤。
在场众人除了冯阎,还有谁见过这阵势?
全都吓得忘了呼吸。
那小混混看着张竹手里的半截酒瓶,咽了口唾沫,浑身颤抖着向后退去。
“不敢你装啥?”张竹扬起半截酒瓶,朝着那小混混扔了过去。
酒瓶从那小混混脸边飞过,一头撞碎在墙上。
没等那小混混回过神来,就见手里的酒瓶不知何时到了张竹手里。
张竹攥着酒瓶,猛然甩在那小混混的鼻子上,骂了句:“装啥呀?”
“啊——”
那小混混惨叫一声,一手遮住鼻子,向后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
鲜血渐渐染红他的掌心。
那小混混见识到张竹的可怕以后,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回人群当中。
张竹顶着脸上长长的血痕,拔出短刀指着李二虎质问:
“回答我,没招没惹你咱都不认识,为啥不卖我们建材?”
李二虎艰难地睁开眼睛,小声回答:“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大哥的意思?”
“你大哥是谁?”张竹把刀尖抵在李二虎的太阳穴上。
只要微微一用劲,或是他活动一下,定会瞬间去见黑白无常。
李二虎慌忙大喊:“王老七!我大哥王老七!”
“没他妈听过!”张竹一脚踹翻李二虎。
李二虎刚一落地。
只见张竹俯身扯住他的衣领,把他重新束缚在手心里。
一旁的冯阎也没闲着,正拿着两张餐巾纸,蹲在地上给张竹擦血。
张竹狠狠瞪着李二虎,用刀尖轻轻戳了两下他的胸膛,说道:
“明天我要见到你大哥,还是在这儿!我跟他好好谈谈。”
“明……明……明白,明白。”李二虎连连点头。
“现在当个一把大哥给你狂这样,要是当初我刚出来玩的时候,我他妈第一个弄死你。”
张竹站起身子,一边骂一边和冯阎朝着屋外走去。
门口那群小混混见两人出来,像是见了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
李二虎靠坐在墙上,对着张竹摆手告别:“慢点走啊,以后有空别来了!”
确认张竹并没听到这句话,李二虎赶紧从地上爬起了起来,揉了揉屁股。
张竹这一脚,也算是帮冯阎还了回去。
小混混们急忙跑进包间,神情关切地询问李二虎的情况。
李二虎坐在椅子上,指着那名正在流鼻血的小混混,破口大骂:
“你个败家玩意儿,他那一刀但凡扎进去,我他妈头七晚上就把你带走!”
另一名小混混张口问道:“虎哥,明天咋整啊?这根本治不住人家呀!”
“妈的。”李二虎瞪着两颗灯泡似的眼睛,拿出手机说道:“我这个大哥治不住他,你看南云区一把能不能?”
说完,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没等王老七开口询问。
李二虎却抢先嚷嚷起来:“大哥,挨揍了!”
电话那端的王老七愣了一下,问道:“挨谁揍了?”
“张竹!您不让我卖他们建材那个张竹。”
“完蛋玩意儿,这点事他妈办不明白?”王老七怒骂。
“我不管那个!”李二虎咬着牙,强忍疼痛拔出脸上的玻璃渣,“反正他明天要在我这个酒楼见你,你说咋整?”
“我明天去看看,这个张竹到底多大能耐?”
王老七说完,信心十足地挂断电话……
……
另一边,张竹和冯阎也回到虬霄区大本营,走进张竹的房间。
听到开门声,趴在床上把双腿举到半空的张璐怡,连忙把手机藏在身后,笑着问向两人:
“你们回来啦?”
就在此时,她忽然注意到张竹额头上没擦干的鲜血。
她忙跳下床去,摸着张竹的额头,轻声问道:“没事吧哥?”
“没事。”张竹欣慰一笑,拉开张璐怡的胳膊,坐到椅子上。
仿佛只要有妹妹这一句话,什么伤也都不过是两个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