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么你说,不能办我也去办,只要你让这俩孩子活。”
二皮脸狞笑道:
“之前到我公司给我打成那样,也不说给我赔个礼道个歉,不如这样吧,你跪地上废自己一只手怎么样啊?”
“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冯阎举枪指向二皮脸。
看着冯阎递过来的枪口二皮脸噗嗤一笑,“咱们到底谁不想活了呀?你俩今天但凡敢动一下,你们三个都得死。”
看着眼前十几只枪口,张竹和冯阎目光凝重地落在庞浩东身上。
庞浩东回头看了看两人,眼眶里兜着几颗泪珠,在眼角摇摇欲坠。
他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身后拿出手枪上了膛。
“东哥。”张竹和冯阎大喊着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二皮脸的小弟们举枪逼停。
庞浩东一手放在地上,把枪对准手背正要扣动扳机。
只听一阵“哒哒”声在二皮脸等人身后响起。
众人抬眼望去,一颗手雷赫然躺在地上,头顶钻出阵阵白烟。
二皮脸来不及反应,大吼一声:“卧倒!”
随即与小弟们向四周扑去。
“轰隆——”
手雷炸开一团黑乎乎的浓烟。
待到烟雾散去,二皮脸抬头一看,竟不见庞浩东等人。
二皮脸四下张望,见远处松九杏黄色的背影跑在三人前面,正带着三人飞奔而去。
他起身愤怒地向天开了两枪,“去给我追!”
……
双方你追我赶跑了许久之后,松九回头望了望。
见二皮脸和他的小弟们,正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几人身后。
松九心里暗骂,在穿过一条狭窄的小路时,趁机从口袋里再度拿出一颗手雷,拔下拉环扬手抛向二皮脸。
巨大的爆炸拦住了二皮脸的去路。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浓烟彻底笼罩了整条小路。
二皮脸眼睁睁看着庞浩东等人离去,举起手枪向地上一砸,只好无奈撤退。
直到庞浩东等人跑到精疲力竭,才肯停下来喘了口气。
“你怎么还来了?”庞浩东眉头皱起,粗喘着问向松九。
松九直起腰板,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我听说你管那几个场子都没了,我这赶紧来看看,幸亏来得及时。”
“你怎么知道的?”庞浩东错愕地瞪大双眼,看着松九。
松九双手叉腰,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出这么大事还想瞒得住谁呀?”
正说着,松九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起电话一看,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喂大哥,什么?你……要来我东哥这儿啊,那行我在这儿呢,你来吧。”
松九挂断电话,转头飞速地对庞浩东说道:“东哥快回公司吧,咱大哥要来。”
……
众人回到庞浩东公司,公司里也只剩二十几名小弟。
庞浩东靠在桌边,双臂抱胸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久后,一小弟跑来禀报:“东哥,咱大哥来了。”
庞浩东一愣,立马交待张竹和冯阎,“你俩快进屋躲着,不管怎样你俩不能出来。”
他边说着,边推着两人走进屋内。
庞浩东刚一离开。
松九便看到李平江迈着矫健的步履向他走来,眼神犀利,浑身弥散着凌人盛气。
松九扬起笑唇上前迎接:“大哥。”
李平江扬手拨开松九刚刚抬起的胳膊,冷声问道:“东子呢?”
李平江一边询问,一边用手拍着黑色夹克的两条袖子,锐利的目光寻找着庞浩东的身影。
庞浩东闻声赶来,笑容僵硬地问:“大哥来啦?”
看到庞浩东的第一眼,李平江便一个箭步向他冲去,扯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你知道你给我惹多大祸吗?”
“我……我知道……知道……”庞浩东低着头,眼神愧疚。
“谁让你跟老孟家碰的?我告没告诉你们等这阵过一过再说,谁让你动手的?”
“大哥我没办法。”庞浩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听不到。
李平江一把推开庞浩东,声嘶力竭地大吼:“现在咱手里损失这么多买卖,还没了这么多人,这回咱怎么跟南云区斗?”
说罢李平江推开企图拦截自己的松九,咆哮着掀翻了身前的桌椅。
庞浩东倚靠在一旁的桌上咬紧牙关,把头低到了尘埃里,不敢看李平江一眼。
这时松九的电话响了起来。
松九拿起电话点开接听,听着电话里小弟仓惶的语气,有些疑惑。
“什么?”松九惊叫一声,眼神充满了慌乱。
李平江和庞浩东诧异地看向松九。
松九挂断电话,双唇抖动道:
“大哥,手底下人打电话,说咱昨天买那批家伙被孟文寅的人给劫了,现在咱手里没家伙了。”
李平江听后咬了咬牙,指着庞浩东厉喝:“都是你干的好事啊!”
“这些事是我引起的,跟我东哥没关系。”张竹没好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李平江循声望去,只见张竹正瞪着凌厉的双眼向这边走来。
任凭冯阎在身后拼命拉扯,张竹的步伐依旧坚定。
李平江抬手指了下张竹,“小兔崽子你谁呀?”
“不是不让你俩出来吗?”庞浩东急忙上前护住张竹和冯阎。
“他都那么说了我不出来能行吗?”张竹透过庞浩东,从他的肩膀处凝视着李平江。
松九凑到李平江耳旁,低声道:
“这俩是我东哥新收的马仔,就是因为刚才跟你对话那个小孩,我东哥才跟老孟家动手的。”
李平江冷哼一声,走到张竹身前问道:“小子,你叫啥名?”
“我叫张竹,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有什么问题您跟我说。”张竹与李平江对视着,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李平江扭头看向庞浩东,话锋一转:“东子,你现在收人居然都不先问问我。
“怎么收这么个愣子?”李平江打量着张竹,眼底尽显轻蔑。
“他不……”
庞浩东正想为张竹辩解,张竹忽地劫过话头:“您说我是什么我都认,但我说我能把家伙整来,你信吗?”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沉默,并且眼神惊异地注视着他。
过了半晌,才终于重新响起了李平江的声音。
“还真是个愣子,浑身虎气。”李平江不屑地扭过脸颊,一脸冷笑。
松九闻言也跟着笑了笑,走上前说道:
“小子,我东哥的确总说你身上有股子劲,但你是不是把弄家伙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只要你告诉我去哪儿买,我就一定给你们搞回来。”张竹微微皱眉,眼里流出一丝心虚。
“好!”李平江挑唇一笑,很快又收起笑容,竖起三根手指道:
“三天之内我看不到家伙,到时候他们打过来你第一个死。”
李平江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松九拍了下张竹的肩膀,“你别以为倒家伙是什么简单事,你知道我们平时都是怎么往回拿的吗?”
“只要你告诉我在哪儿买,我自己就能拿回来。”
“还有我呢。”冯阎附和道。
松九“嘁”了一声,拿出手机点了点头道:“哎呦我的妈呀,行!我把电话号给你……”
庞浩东正想上前制止松九。
可还没等张口,张竹便一把扯住庞浩东的胳膊,目光坚毅地看着他。
庞浩东沉思片刻,最后选择相信张竹。
松九翻找着电话簿,不紧不慢道:
“坐船过了河到虬霄区,那儿能买家伙,拿到以后再过河回来,不能走其他路,我把电话号给你。”
存好手机号后,张竹伸手问向松九:“还有雷吗?”
松九诧异地看了看张竹,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手雷,“我总共就剩两个了,你会炸吗?”
“能炸死人就行。”张竹一把夺过手雷,与冯阎向楼下走去。
看着两人迅速离去的背影,松九眨了眨眼,靠到庞浩东身旁,仔细思量一番后,说道:“他确实有股劲啊。”
……
两人坐船来到虬霄区的港口,举眸凝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冯阎眯起眼睛,问道:“咱现在往哪儿走啊?”
张竹拎着手提箱,里面装着他所有的钱。
他拿出一颗手雷递给冯阎,四下望了望,说道:“先找找吧,那老头在电话里说上岸往西直走就行,先往那边走走看。”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西迈开了双腿……
走到一处树荫下时,冯阎止住步子单手掐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环视四周道:“这都往西走这么远了到底在哪儿呢?”
这时一阵苍老的呼声牵住了两人的目光:“小伙儿,看这边。”
两人看向树下的一把长椅,一个身穿白色盘扣衫的老人,顶着一头灰白又稀疏的碎发,手持拐杖捋着白胡,端坐在椅子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向那老人缓缓靠去。
老人握着拐杖撑起微驼的身子,低笑一声道:“我就是跟你们通话那位,道上人叫我杜瘸子。”
张竹上下端量着杜瘸子,随口问了句:“家伙呢?”
谁知杜瘸子竟竖起食指放到唇前,示意张竹安静。
接着,杜瘸子回首望了两眼,一瘸一拐地走近张竹,声音十分细小:“家伙在我家,我带你们去我家拿。”
……
两人在杜瘸子缓慢的引领下,跟着他来到一处阴暗的地下室。
刚一踏进地下室,墙上一排排手枪顿时沉进两人的眸光中。
杜瘸子拿起一把手枪,在墙上敲了两下,问道:“要多少?”
张竹垂着眼帘,二话没说,抬手扔出手中的手提箱,砸在杜瘸子脚边。
杜瘸子提起手提箱,打开看着里面红通通的钞票,又抬头看了一眼张竹,合上手提箱丢出一句:“有钱就卖。”
没过多久,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墨绿色木箱,便摆在了两人面前。
“按着你的钱装的,还多送了你点子弹,虽然我这没什么硬货,但也是我这老头子能弄来最好的了。”
杜瘸子用拐杖敲打着木箱,一脸得意道。
“抱走吧。”张竹扭头看向冯阎。
冯阎皱了皱鼻子,动作迟缓地抱起木箱,向大门走去,小声嘟囔:“这钱能买多少摩托呀?”
“你怎么就知道摩托?”
……
一转眼,两人已经一人抱着一个木箱来到岸边。
冯阎掂量着沉甸甸的木箱,自言自语:“我还以为拿个家伙多难呢。”
“看,船来了。”张竹对着河面扬了扬下巴。
“张竹,哪儿走啊?”
谁曾想就在此时,孙秃子遽然间带着一众小弟,从港口的集装箱后冲了出来,拦在河边。
随着孙秃子等人的出现,二皮脸和孟文寅也接连带着小弟站到孙秃子身后。
“跑,快跑……”张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冯阎。
两人连忙转身逃离。
“快追!”孟文寅大喝一声。
众人人立即拔出手枪,在两人身后穷追不舍。
跑着跑着,两人来到了一处老工业区。
两人抱着木箱躲进一处废弃砖窑里。
在张竹踏入砖窑的前一刻,孟文寅猛地开枪,击中了张竹的胳膊。
“砰——”
子弹命中张竹的一刹间,宛如一柄巨斧劈在他身上。
张竹闷哼一声,抱紧木箱一个踉跄跌进砖窑里。
孟文寅抬手一扬,众人纷纷涌入砖窑。
张竹在冯阎的拉拽下躲到一个砖堆后面,咬牙屏息,紧紧盖住胳膊上的伤口。
看着不断从张竹指缝里渗出的鲜血,冯阎面色震怒,当即拿出手雷,卯足力气一把扯下拉环……
孟文寅等人刚进砖窑,只见一颗手雷“啪嗒”一声落在自己眼前。
众人吓得惊声尖叫,慌乱地跑出砖窑。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几名跑在最后的小弟被手雷炸得面目全非地倒在地上,鲜血包裹着全身。
“咳咳咳……”孟文寅抬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随即他双手握住手枪,在几名小弟的掩护下,满脸自得地走进砖窑。
孟文寅讪笑地喊:“张竹,别躲了,今天你的命和家伙都得留在这儿。”
“命能给你……家伙不行。”张竹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砖堆后传出。
众人望向砖堆,只见砖堆后一条手臂举在半空,手里紧紧攥着一颗拉了环的手雷。
众人瞪大双眼,猛吸一口凉气。
两秒后,张竹强忍胳膊上的剧痛,高举手雷站在众人面前,“只要我今天一松手,这个砖窑里的人都得没!”
众人顿觉一股寒意从脊背涌起,连忙放下手枪向后退去,眼神充满恐惧。
“你……你你……你你别冲动啊……”二皮脸极力安抚着张竹,两条胳膊止不住地颤抖。
随着鲜血越流越多,张竹神情渐渐恍惚。
他转头用最后一丝力气对冯阎说道:“快……快抱着家伙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先带着家伙走。”张竹把声音抬高了几分,最后强调。
眼看着张竹撑不了多久,冯阎只好无奈地抱起木箱,向着砖窑出口跑去。
“家伙也让你带走了,这回行了吧?”孟文寅急问,额头上滚动着数颗汗珠。
看着冯阎的身影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张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眼里泪光闪动。
“活着……照顾好我妹妹。”张竹呢喃地说出这句话后,闭起双眼抛出了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