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上,自那一道叹息声出现后,如平地惊雷般炸响,李青的面容骤然绷起,面目狰狞,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灵魂。他的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滚落。
“哎……”那叹息声如一把锋利的刀,再次狠狠插入他的脑海,搅动着他的记忆与意识。李青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入他的大脑,每一根针都带着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他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跌倒在地,痛苦地翻滚着。脑海中,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如闪电般闪过,却又被一层朦胧的雾气遮掩,让他无法看清。那些画面似曾相识,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让他无法触及。
“那是什么……”李青咬着牙,强忍着剧痛,竭力想要看清那些闪过的画面。然而,那些画面如破碎的镜片,不断闪现又不断湮灭,仿佛在嘲弄他的无力。
随着画面的闪现速度越来越快,李青的头痛也愈发剧烈。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中闪烁着痛苦与迷茫。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瞬间,那道紫气突然变得忽明忽暗,蓦然化作一条紫色流光,迎面冲来。
“啊……”面对冲击而来的紫色流光,李青本能地双手交叉在前,护住头脸,惊叫出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紫色流光撞在他身上,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的冲击感,反而如一阵柔软的流水,融入他的全身。
“唔……这是……”紫气冲刷过他的身体,李青感觉头痛似乎有所舒缓,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也渐渐清晰起来。那层朦胧的雾气仿佛被紫气吹散,露出了隐藏在深处的记忆碎片。
第一幅清晰的画面,是一个少年的身影。那少年高六尺有余,束发披肩,面容略显稚嫩,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口上若隐若现的紫纹。那紫纹如一条游龙,盘踞在他的胸口。
“李长……”看到这人影,李青只觉得无比熟悉,张口就要叫出这人的名字。然而,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切下,将他后面的记忆切断、抹去。
“李……长……”李青紧皱眉头,死盯着脑海中的人影,拼尽全力回想着,想要叫出这人的名字。
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这名字,对他至关重要,甚至关乎生死!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名字却如被封印一般,始终无法想起。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际,那人影的画面渐渐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第二幅图像。那是一幅五方图,鎏金的边文上镶嵌着紫色纹路,五色光芒在其中闪烁,仿佛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在其中交织盘旋。
图的中央深处,一道道线条交错纵横,透着一股深沉而神秘的气息。而在那线条的深处,一滴血液若隐若现,仿佛与李青有着某种本能的联系。
“本命法器!”看到这幅图像,李青本能地认了出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滴血液与他息息相关,甚至仿佛就是他的一部分。当他全身心投入,想要看得更清楚,然而那幅图却渐渐变得朦胧,最终消散无踪。
“唔,那幅图,似乎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我以前天天见到它?似乎,它就是属于我的?”李青眉头紧皱,沉吟思量着。他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在梦中见过这幅图,甚至见过不少次。还有一开始那道人影,他应该认识,甚至名字都能张口叫来。然而,一到关键时刻,就是想不起来。
李青又一次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感到不安。从考上秀才到高中解元,再到迎娶苏婉,又到名列榜首,位居状元,步入官场,步步高升,五年间位居礼部尚书令,离名列台阁仅只差一步之遥,这一切仿佛被安排好了一般。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他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太不对劲了,一定有问题!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人影。那是一个气质清冷、面容绝美的女子,手中托着一个光芒四射的葫芦。她的容貌竟与他的妻子苏婉一模一样。
“师姐……婉儿……”李青面色茫然,两个称呼脱口而出。然而,下一刻,他却皱起眉头,疑惑道:“师姐?我有师姐吗?这不是我妻子吗?”
与此同时,万宝外门上院,副院主居所的一处楼台上,两道人影静静站立。其中一人正是李长青小时候在神庙遇到的赵长老,另一人则是副院主玄明。两人面前悬浮着一道光幕,光幕中正是李长青在楼台上不断挣扎的画面。
“看来,李长青难以挣脱执念,怕要沉沦其中了。”玄明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不一定。”赵长老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先天紫纹,自有神异,这可不是一般的伴生灵物能媲美的。千百年来,我们见过不少灵物,可没有一个位居先天。如今十大主峰的首座,哪一位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又有哪一位没有完成灵魂的升华而沉沦其中?”
“哦?”玄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看来李长青出来之后,我碧秀峰的首座之位非他莫属了?”
“哈哈哈……”赵长老大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如今十大主峰就我碧秀峰和朝天峰没有首座,这首座之位空了千年,也是时候了。这可是当年峰主亲自推演出来的结果,又岂会轻易沉沦?”
“那可不一定。”玄明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后面还有两关,轮回、真我,这两关可不是那么容易闯过去的。”
“哼!”赵长老冷哼一声,语气陡然变得冷峻,“若是不能完成灵魂的升华,脱身而出,那他就带着紫纹沉沦其中吧!哪怕是位居先天的灵物,我碧秀峰首座之位那怕再空千年,也不能交给一个废物!”
楼台内,李青的身影依旧在挣扎。又一道紫气凭空出现,盘旋在他的头顶,随后如瀑布般冲刷而下,融入他的身体。经过紫气的洗礼,李长青只感觉到脑海越发清明,浮现的画面也越发清晰。
此刻,他正紧盯着脑海中浮现的女子画面,疑惑不已。
“我有师姐吗?那我妻子又是谁?”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迷茫。
“师弟,醒醒……”脑海中,那女子张口发出的声音清冷而熟悉。
“夫君,我是婉儿呀,你不要婉儿了吗?”另一道声音温柔而哀怨,仿佛在呼唤着他。
“师弟……你该清醒了,不要再沉沦了……”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君……我们的孩子要出世了,你快下来呀……”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孩子?我有孩子了?”李青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变得痛苦。
“该醒了……李长青……我在等你…”清冷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李长青,你还要沉沦多久?”那道叹息声再次响起,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
“唔……”李青的身影蓦然一滞,双眼中露出几丝迷茫之色,面上现出痛苦之色。
“李长青!”那声音如雷霆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所有迷雾尽皆散去。他忽然抬头,眼中精光闪过,“我是李长青,我是伴紫纹而生的李长青,我是孤儿,那是我的本命阵图!我不是李青,我也不是你夫君,你也不是我妻子!”
空中,紫气再度冲下,冲刷李长青的身体。
“这是……这是我的紫纹!”看到这道紫色纹路,李长青立刻认了出来。他想起了,他还在问心崖接受处罚,李青的经历不过是第一层的执念。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内心深处最渴望拥有的一面——父母的宠爱、人生的顺畅、年轻貌美的妻子、步步升迁的荣耀。然而,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是—李—青!”楼台中,随着一声断喝,李青的身影渐渐开始扭曲起来,如一幅水墨画晕染了水,渐渐模糊,又随之聚合清晰,还回原样。
而在这反复模糊又聚合清晰的“水墨画”中,又有一道身影,开始慢慢浮现清晰。
一个少年,一身黑衣,坐在一处石碑前,一道阵图在身前起伏,五色光芒在闪烁……胸口处一道紫纹浮现!
正是李长青本尊!
“我是李长青……我是天生紫纹的李长青……我是孤儿……是修士……”
“我不是李青……”“我没有妻子……”
诡异的重音,仿佛楼台中李青的身影与李长青的身影在同时呐喊!
“不!我是李青……如今我功成名就……我有妻子……有父母…这一路的所有,都是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忽然,一道声音在楼台中响起,李青的身影竟又开始渐渐恢复,那原本在逐渐清晰过程中的模糊画面,慢慢又变得清晰如初,而后将画面中的身影再次遮蔽、淹没。
“不!你错了,我是乞儿,我是李长青,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母亲父亲……”李长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