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外,昏昏欲睡的锦衣卫看到一行人直奔过来。
正欲扬声怒喝,一道寒光划过,尸首分家血流一摊。
暗卫冲进大牢,很快又被逼着退出来。
阴暗的过道里,高启山持剑挟着周济走出,鲜血淌了满地。
“高-启-山。”
沈清臣眼眸森冷,清润的嗓子里压着一股暴戾,他下颚紧绷脖颈青筋鼓动。
对于他的反应,高启山十分满意。
“沈大人,你是要救周济吗?”高启山说:“你们二人果然关系匪浅。”
沈清臣死死盯着周济,努力去忽视他满身伤痕,可最后还是做不到,他嗓子干疼到吞刀。
“放人。”
高启山用剑挑起周济下巴,迫使周济看着沈清臣,见两人神色都异,他笑起来:“沈大人,放人是有条件的。”
沈清臣:“说。”
“跪下。”
高启山剑一颤抖,周济脖颈下渗出血痕,沈清臣在周济怒视中,应下。
沈清臣向前两步,对着高启山缓慢俯身,高启山忍不住得意起来。
可就在沈清臣膝盖弯下那刻,一箭三连直逼高启山后背而去。
薛凯挥剑挡下,高启山身子一偏,周济后肘发力,撞在高启山心口至他连连后退,沈清臣的剑出鞘,身如流雪自高启山身旁擦过。
一切,在刹那间发生。
“杀!”
“杀!”
高启山捂着脖颈,四面八方的死士出动,他来不及阻止就倒下。
死士齐齐现身,厂卫攀跃屋脊,连带暗卫一起将这方天地攻占。
人群里,周济脚下踉跄向前栽倒,沈清臣一个滑步接住他。
可很快,沈清臣就跪在了地上,他抱着周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周济,你杀了我吧。”
他声音近乎于无,脱力的埋头在周济脖颈上。
周济想抬手去抚摸他脸,可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别哭。”
一场秋雨一场寒,上都的天彻底变了。
这日苏白玉在御书房前被堵,百官及皇室宗亲,非要沈清臣出面给大家把事情解释清楚。
苏白玉没好气:“不是都说了嘛?督公和沈大人察觉崔氏有异,故意设局引蛇出洞,为的就是将这些图谋不轨者全部铲除,说几遍了听不懂啊。”
“这听得懂,就是不懂周督公和沈大人到底什么关系?”
问话是沈党,可他也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苏白玉翻个白眼:“人家什么关系干你什么事,烧你家饭吃了,闲的你吧。”
这话惹了众怒,一群人拥挤着非要沈清臣出面。
甚至有人不怕死的,在沈府门外叫嚣,最后被暗卫全部叉了回去。
次日,百官以为又是苏白玉和王纯当事,结果到殿一看,沈清臣一身官服,十分冷峻的站在首位。
朝会上詹州事情进展,褚灵运同傅行舟同治奸商,同时州府调拨过去的粮食已发放到位,基本情况已经控制。
一如往常的朝会,可今日到了最后无人奏事,只一个个眼巴巴望着沈清臣。
“今日人齐,本官有一事要告知诸位。”
沈清臣目光从王纯扫向上官仪、赵岩、苏白玉到更多的文官武将,乃至皇室宗亲。
“沈某钟爱督公一人,此生不渝。”
“无论嫌恶还是咒骂全都冲沈某一个人来,若有人因此给督公找不痛快,别怪沈某心狠手辣。”
早有预想和猜测,可沈清臣如此光明正大公布,满朝文武惊的合不拢嘴。
几个皇室宗亲对视一眼,觉得这情况不妙啊。
“沈清臣,你可是沈家名门之子,岂能同奸佞阉党混于一处。”
“说的是你们二人识破崔氏阴谋,可保不齐是你们两个联手架空皇权,狼子野心……”
沈清臣注视着说话的两个老亲王,温和的表皮脱下,他露出极凶的一面。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视线环绕一圈,群臣低头避开他视线,无人做声。
“呵,好啊。”
沈清臣移步走到龙阶前,一眼可看到外宫墙上屋檐重重,似将人的心隔绝,让其不能明辨是非。
“且不论我与周督公的关系是何,就问在场的诸位,何为奸佞?”
上官仪回:“凶恶不忠为奸,谄媚祸主为佞。”
沈清臣道:“依上官大人之言,本官倒生了疑,你可愿为本官解惑?”
“大人但说。”
“仙灵露残害无数达官贵人,是谁亲赴黑市将其捣毁?”
上官仪答:“是周督公。”
沈清臣问:“镇南王狼子野心,不安居于东南野心勃勃,私下豢养数万铁骑欲要北上,是谁以身为饵将其一网打尽?”
上官仪:“...是周督公。”
沈清臣走下来,他站到祁故及一帮老臣跟前。
“可还记得庄亲王,他勾结漠北奸细在沪江寨埋下满城雷火,欲要炸毁一城百姓,是谁孤身一人,深入险境解救万千百姓?”
有人低声:“那还不是因为——”
沈清臣一眼就站到说话者:“因为你们认为是他引起的祸乱,你们全然将庄亲王抛之脑后,甚至你们还在这商讨着怎么联姻,就为了给天子稳住政绩,给自己争取利益。”
那人嘴动了动,最后低头躲开。
沈清臣拾阶而上:“襄城大战,前线生死存亡,你们一个个做起缩头乌龟,若非周督公送粮及时,脚下早已是漠北的土地,还焉有你们在此骂他!”
“你们说他谄媚天子,那更是极大的笑话。”
“他除了那座三进院子,可有令陛下兴建金殿?可曾为自己建过一瓦一砖?可曾为自己谋过一个特权?可曾挥霍国库为己?”
“没有。他安安分分,只是因为他...是宦官,所以你们带着偏见,漠视了他的一切功劳。”
沈清臣字字珠玑,过往之事被赤裸裸摊开在所有人跟前。
他不是要同人争论周济到底是善是恶,他是为周济不平,是为他不值得。
这个朝堂,这个大燕,不值他如此付出。
“也是你们口中的奸佞之臣,在东厂后街收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孩童、老人、妇孺,给他们生计,为他们遮风挡雨。”
满殿诸臣哗然,上官仪虽已见过,可听到此还是忍不住惊。
“可就是你们口口相骂相斥的人,默默做着利国利民的事,而你们这些自认正直,忠君的却趋利避害,出事就将罪名甩给旁人,论功就个个跳,恨不能将十八辈祖宗都叫出领赏。”
话至此,沈清臣已满是讥讽: “研读诗书礼仪、世家高门子弟、勋贵王爵血脉、如今个个如长街上的狂吠犬,简直不知所谓。”
“现在请告诉沈某,到底什么是奸佞?什么是忠君?”
他看似问上官仪,可也在问身后的文臣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