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二,你家孩子要生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去看看。”
“什么!?”
“什么什么,快放下你手里的扁担吧,我来帮你挑水。”
闻言,一憨厚的壮年男子脸上惊喜交加,两腿飞快的奔向家中。
宋老二站在门槛前,焦虑地踱来踱去,耳边是妻子的呻吟和接生婆的急促呼喊。
“出来了,出来了!”
“哇~~~哇哇~~~”
就在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的瞬间,远处突然有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村头的古槐树上。
“是个男孩!”
“哟,这嗓门还挺大,像我。”
“宋老二,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啊?”
“取名?”
宋老二抱着孩子还在晃着,突然被媒婆拉到妻子身前,说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这可有点为难宋老二了,他私塾都不曾读过,只是曾经跟着账房先生学过几个字,哪里会取名字这种厉害的本事。
但宋老二转念一想,如今村里很多人,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个个面瘦肌黄的。
他虽然只是一个挑担夫,但他有预感,觉得日子往后可能会越来越差。
村里老人常说,遇到这种情况,不如给孩子取一个贱名,好养活。
“就叫他毛孩吧。”
时光如同风中的烛火,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往前,毛孩来到了该上私塾的年龄。
虽然世道光今不好,家里的钱也不多,但是宋老二夫妻俩还是一咬牙,决定让孩子去上私塾。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宋老二自己只会识几个字,就能做村里的记账师傅,比别家多一分收入。
这以后毛孩要是上了私塾,学好了,那不就能比他俩挣得还多来。
一日,宋家。
宋氏给毛孩递过去一碗热腾腾的汤水,笑着提醒道:“儿啊,快来,娘给你煮了蘑菇汤,喝了暖暖身子,以后要好好读书哦。”
宋老二在一旁,叉着腰,也笑着念叨:“到先生那儿,可要好好听话哦。”
“知道,爹、娘。”毛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俯下身,宋老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在耳后嘱托道:
“到那,别给恁爹省纸墨,给我使劲写,那都是咱们花了钱的。”
“哦哦。”
毛孩很争气,读书读的很好,也很听老夫子的话,很快就受到私塾老夫子的喜爱和表扬。
时常给他备小课。
孩子得了老夫子的夸奖,宋老二夫妻俩也很高兴,总爱和村里人动不动聊起自己孩子。
“毛孩,如今你已到束发之年了,可以去试试考童生了。”
“什么,真的吗,先生,我现在已经能去考秀才了?”
老夫子看着他,眼中带着欣慰与期待。
“傻孩子,你读书刻苦,用心不缀,自然本领就水到渠成了。”
“去吧,拿一个童生身份回来。”
“是,先生。”
毛孩颇为兴奋,急忙回到家里跟父母说出此事。
宋老二一听大喜,“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宋老二听到儿子毛孩已经可以去考童生了,脸上笑得像盛开的向日葵。
第二天一大早,宋老二便挑起了路上的行囊,陪着毛孩启程前往县城。
这一路上,山高水远,颠簸不已,不过毛孩知道要去县城,少年心性的作用下,倒不觉得多累,
渐渐地,行人多了起来,但茶棚酒肆中却总能听见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两广那边又有洋人打过来了。”
“该死的洋鬼子!”
“那西洋鸦片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但是禁了又惹恼了洋人,真是...”
“还有呢,南边的长毛军,这会儿也闹得天翻地覆,听说他们喊要推翻清廷!”
什么?
朝廷输了?
还有人造反?
宋老二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拍了拍毛孩的肩膀,低声说道:“毛孩啊,这世道乱了。你得记住,读书不是光为了出人头地,也是为了保命。”
毛孩读书虽然多,但对于行人谈的东西还知之甚少,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父亲眉宇间的凝重,第一次觉得这书读得沉甸甸的。
到了县城考场,宋老二叮嘱再三,便在外等候。
毛孩进入考场,一笔一划写下先生传授的毛笔字。
放榜那日,毛孩榜上有名,成了童生!
宋老二得知消息,大笑着迎了上去,同时伸手将毛孩高高举起。
“你是我宋家的骄傲。”
然而这笑声未能持久,宋老二因为常年干活劳累,又受了一路冷风,寒气入体,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临终前,他握着毛孩的手,眼神慈爱而不舍:
“毛孩,爹不能再挑起这个家...不能再多陪你和你母亲几年了...可你要记住,世道再乱,心要正,脚要稳,要好好读书,要好好活着。”
毛孩跪在床前,泣不成声,目送父亲离世。
十八岁时,毛孩告别依依不舍的母亲,再次踏上离家的路,披星戴月,前往省城考取秀才。
时至五月上旬,大渡河流似乎不同往常平静,滚滚流向远方之际,还会时不时泛起偌大的水花。
“噗”,一道水浪高高跃起,四溅的水花沾湿了河边行人的衣裳。
“可恶!”
“这是又快到汛期了吗?”
毛孩急匆匆跑到离河边远些的地方,拍打掉落身上的水花。
这可是母亲在他临行前,给做的崭新的新衣裳,他一路上都爱惜有加,可不想被这浑浊的河水弄脏。
整理好行装,毛孩抬头挺胸继续向前进发,这次,他希望能一举得中,挣个秀才头衔光宗耀祖。
……
“王上,渡过眼前这条大渡河,咱们很快就到成都了。”
“先锋已经控制了安顺场渡口,附近经探查,只有小股彝族吐司部队。”
一名急行军穿过层层士兵,终来到一名身材魁梧,身披赤金色甲胄的大汉面前。
“好!”
金甲大汉闻言,因为连夜赶路导致的疲惫似乎都为之一散。
身边的将士们一听,也纷纷高兴地嚷嚷起来:
“那渡过河,咱们就可以直取成都,摆脱鞑子军了。”
“好消息,好消息啊、”
“不可大意啊,成都还有不少守军呢。”
“自然,我等不会轻敌,但咱们身经百战,对付那些草头兵不是手到擒来。”
“哎呦,我说你小子,啥时候学的成语啊,还手到擒来。”
“嘿嘿,那不是在王上身边久了,自然而然懂了嘛。”
面对将士们嘈杂的声音,金甲大汉没有出声呵止。
他知道,他这一行数万将士已经历经长途跋涉、多次恶战了,眼下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放松放松,倒无事。
这时,在金甲大汉身后,一名身穿儒袍、面容方正的谋士快速挪步来到众人面前,掷地有声道:
“眼前,鞑子军动作迟缓,离咱们还远,但宜早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渡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