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也到了散席的时候。
百花羞特意拿了两坛子御酒出来,让他们带回去,和师兄弟共享。
她原本想说和师父师弟们共享,毕竟那几个人,她哪个没些交情?又想想人家江流儿一副克己复礼,严格守着佛家戒律的样子,遂改了口。
行为上虽然尊重他的选择,但是心里却在嗤笑他的迂腐,或许这就是江流儿为自己打造的人设吧!
他们那些人有谁会真的把清规戒律放在心上?龙肝凤髓也不是照样吃的香甜?欢喜佛的由头谁人不知?
那一世的圣雄,被传成真神,可各种细节,哪个能拿出来细看?
也只有伪君子,才会特意包装自己。抛却了本能的规矩,本质上是束缚不住人的。
两套规矩和欺诈又有何意?
直白的压迫和温和的欺诈哄骗,不知道哪个更让人难以接受。
反正大部分都捏着鼻子认了,谁叫力量悬殊呢!
百花羞望着孙悟空带着猪八戒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一转头却发现奎木狼正盯着她看。
不知何时,他又幻化成人形了,变得倒是快。
百花羞看对方盯着自己不动,没办法开口问道:“奎星,可是有什么事情?”
却见奎星听了突然笑了,顶着那样一张脸,笑起来真真好看。
“圣君,属下只是在想,自己真有福气,能够有幸侍奉您!”
百花羞闻言不自觉的笑了,比自己强大的人肯向着他俯首,即使是垂怜,即使是漠视,只要给了他视线,对方就会觉得强大的那个人真真心善。
就像庙宇里的金身神像,跪拜的人低低仰视,看到的也只是神明垂眸,和嘴角那一丝讳莫如深的笑。
可单单如此,就已经足够跪拜的人遐想万千。
“圣君,属下有时候在想,如果旧时节,属下没有在宝象国去找圣君,圣君还会不会开辟出这么一片疆域?
属下也时常沾沾自喜,心想圣君能有如今的高位,其中也有属下的功劳。
可后来属下仔细想了想,若是没了属下的干扰,那时候圣君的步伐也依旧不会停下来。
依着原本的轨迹,圣君只怕会做的比现如今还要好。”
唯一的变数就是百花羞会以公主之身成为女帝,那些支持她的大臣为了紧密和她之间的联系,逼迫她和驸马生子。
毕竟有哪个凡人会像他无条件的支持她呢?
继位之初,为了稳固朝堂,帝王也不得不低头妥协。
那时,他成了护国大将军,为她杀尽了政敌,朝堂上再无敢放肆欺君之人。
后来他为她南征北战,开疆扩土,最后他复又回了天上,宝象国再也没有了护国大将军。
他生怕离了她,她会处处掣肘,可她似乎更加游刃有余了。
原来,是自己小瞧了圣君,原来,人家无论如何都能走下去。
“星君,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事实就是你帮了我,而我也记得你的功绩,宝象国的子民也记得你的功绩。”
百花羞看着奎木狼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不欲和他多缠。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失败,没有变数,只有筹码。没有阻碍,只有垫脚石。
大天尊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功败垂成。
百花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内室,徒留奎木狼盯着百花羞袅娜的背影沉思。
他竟然会觉得自己往日里的行为错了,哪里错了?
……
朝堂上女帝的势力越来越大,可暗地里反抗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双手,在操控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那寺庙里的年轻主持,竟然同时侍奉当今陛下和公主!
佛家本是清净之地,怎么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她们要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偏偏在佛堂里寻?
既然看中了,就不能低调一些,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情,竟然扰的人尽皆知!
一国之君的脸面都不要了吗?皇室的体面都不维护了吗?”
东都的深宅大院里,小小的书房里,坐了几位官员,他们围成小小的圈子,面前摆着茶盏。
“低声些,咱们如今的陛下不得了,到处都有她的人!
听说最近招揽了一批酷吏,手段极为残忍,咱们还是得隐蔽些。
二皇子太不济事!能让人从皇位上拉下来也就算了,竟然被生生吓死!
不过好在咱们还有三皇子。
这朝堂怎能让女子占了去?索性她也就那些子女,还是咱们先皇的子孙。
先皇都走了,她还能再风光多少年?
朝堂上都还是李唐忠臣,只要三皇子敢振臂一呼,他们必将一呼百应!
可叹那些儿孙,尽皆被如今的陛下吓破了胆,竟然个个都做起了缩头乌龟。”
“嗨!这不很正常嘛。他虽然是嫡子,但前面有两个哥哥,以前孝敬皇帝还在的时候,轮也轮不到他头上!
自小被咋惯了,哪里还有血气。说是天潢贵胄,如今女帝当朝,怕一个不对付,就能要了他的命。”
“有甚可怕的,咱们历代帝王,哪个继位手头上是没沾手足鲜血的?
就是先帝,有太宗遗照,有国舅保驾护航,不也杀尽了手足吗?
大不了再来一波,如今才过去多少年,遍地狼烟的岁月仿佛近在眼前。”
“斗争哪里有不死人的?何况是争夺天子宝座?”
“论说给谁做臣子不是做,为何你们如此抵触为如今这女帝做臣子?”
“你甘心被一介女流压在头顶上?自从她做了皇上,我家老妻腰板子都直了几分。
近日里都敢和我叫板了,混忘了三纲五常。如今都是这般难捱了,若有朝一日她们也都做了官,还不乱套了,日子还能过吗?”
“你不知道,如今她提拔的那几个人,是我昔日的政敌。他若长久得势,只怕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若一着不慎,只怕兄弟我的项上人头就要丢了。”
他们兀自讨论着,诉说着自己的心事,浑没发现这方宅院的上空,有一双慈悲的双眸,低垂着看着。
人心哪个会安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若不推波助澜一下子,都对不起他们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