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道长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听到这里忽然戟指缘业道:“大和尚,你东拉西扯地说了这么多,是想试图脱罪吗?不要以为什么事都推到灵真身上,就和你们没了关系?那刚刚惨死在缘觉掌下之人,又是何其地无辜。”
“南无阿弥陀佛。”
这时缘空老僧却忽然迈步上前:“我缘觉师弟,确实是性格暴烈了一些,不过当时的情况,也正如缘觉所说,他只道那位施主便是斩杀了灵真的高人,是以才全力出手,不想竟然造下这般恶业。”
一名武当弟子怒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缘空看了一眼乔不留,合十道:“缘觉师弟自觉罪孽深重,就在刚刚,他已经圆寂了。俗话说人死业消,大不了老僧的这条性命,也一并拿去好了。”
冲虚抬手示意门下弟子稍安勿躁,问向缘业道:“不知大师之前说的不情之请,又是什么?只要能救回我派的云鹤道长,也不是不能商量。”
即便冲虚道长再是机谨,故意将话题往别的地方去引,但依然是无法阻拦众人对灵石生出贪念,虽然不好直言相询,但依然有人在一边插嘴问道:“冲虚道长莫急,故事还没有听完呢,大师您倒是说说看,那妖僧灵真,后来又从云鹤道长那里弄到了灵石没有?”
缘业先是瞅了那人一眼,继而又垂下眼睑:“这贫僧就再所不知了,不过据贫僧猜测,那是没有的,因为灵真设下这轩辕之会,就是想引云鹤背后那人出来。云鹤说那人就给了一颗,想来此言不虚,到底是何人,估计云鹤真人就连灵真也不曾透露。”
不少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武当众人身上,冲虚道长知道,今日一个不好,武当派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在高处响起。
“你们不用妄想了,那灵石便是我师父赠与云鹤真人的,我这里倒是还有一颗,谁想要可尽管来取。”
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僧和武当诸人的身上,不知何时又有人来到了这里,却是没有一人察觉。众人仰头看去,只见一名青葱少年,临风独立在轩辕台后方的山峰顶端,头覆额带,背插短剑,一身得体的湛蓝武服,隐隐中,竟给一众江湖豪侠带来一股压迫之感,就连他肩头的那只白鸦,无形之中都透着那么丝丝威胁。
“是云帆小师叔...!”
卓清溪兴奋地朝云帆挥了挥手,云帆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从七八丈的山峰上飘身而落。
今日一早,云帆在经过了一夜的吐纳后,丹田中的灵气,也差不多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想到答应过笑满楼和卓清溪,便提议来轩辕台这边看看,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赵君如自是无有不可。
当二人来到轩辕台时,刚好听到缘业在述说往事,赵君如一直就站在人群的外围,司徒洪刚等人虽然瞧见了她,但是却没有见到云帆,在赵君如的暗示之下,倒是没有多问。
当云帆见到妖僧的那颗人头,被人取了过来之时,便不想再显露于人前。但不想却从缘业的叙述中有所猜测,云鹤真人的那颗灵石,多半就是自己的师父所赠。
当年姬重玄带她返回圣境时,就曾暗中扣下一枚灵石,以自身灵力激发阵旗,想来自己师父在出东华州时,很可能也偷偷地省下了一枚,后来又送给了武当云鹤。
却不知为何竟被妖僧得知了消息,为武当和云鹤真人招来了这场祸事。既然此事与自己的师父有关,那云帆自然就不会不管,这才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有了云帆的解围,冲虚道长大大地松了口气,赶忙带领门下弟子齐齐向云帆行礼:“武当多番承蒙云帆师弟援手,大恩不敢言谢,还请师弟接受我等一拜。”
说着便当众躬身弯腰,其余的十名弟子紧随其后,就连那断臂的老道亦未能例外。
云帆疾步上前,扶住冲虚道长道:“今日之事,也是因家师而起,我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分内之事,众位无需如此。”
此事的起因虽然是缘自姬重玄的馈赠灵石之举,但姬重玄那也是出于好意,武当上下自不会有迁怒的心思,反而对云帆的仗义出手,心生感激。
云帆又与笑满楼和司徒洪刚等人打过了招呼,更是与乔不留相视一笑,然后却是看向缘空与缘业两名老僧:“留下解药,你们走吧,不过......希望你们今后还是不要再涉足世事的好。”
那两位老僧闻言,非但没有面露欣喜,反而是一脸的愁苦,就在这时,有一人跳入场中面对云帆道:“难道你就是杀了妖僧的那个小娃娃,刚才说你也有一颗什么灵石?不如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怎么样?”
然后又对四周众人道:“大家以为如何?”
大部分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那人,一时间却也没有人吱声回应。
云帆想到灵真已然授首,在这外界除非还有筑基后期的修士,不然不可能再有人是自己的对手。至于金丹修士,即便是有,那也不会觊觎这一两颗灵石,于是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火红晶石,拈在手中,展露在众人眼前。
“这便是了,难道你想要吗?”
“拿来。”
竟然有两道人影,同时向着云帆欺身而来,然而两人却都是扑在了空处,云帆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二人身后,一道赤红色的剑芒闪过,其中一人身后背着的一把开山大斧,竟被生生地切下半截斧头,“铛”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那是剑气?”
“蠢货,什么剑气,那是凝气化形。”
云帆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要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他所展现出来的手段,之前也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之中。若说原本众人心里对云帆斩杀妖僧,还存有质疑,但在见到了云帆的实力后,便都打消了抢夺灵石的企图。
即便是笑满楼,这也是第一次见云帆正式出手,他以前只知云帆的实力很强,也只道是与自己的师父相差无几,却也没想到竟强大到了这般地步,心底竟泛起了一丝苦笑。
云帆看也不看众人,面对两名老僧道:“二位大师,有什么为难吗?何故做这般表情?”
缘空摊开手中握着的那个小瓷瓶道:“不瞒少侠,灵真给我们的解药,只能是维持云鹤真人的生机,并不能根除所中之毒,我们就连真人中的是什么毒,都不清楚。”
武当众人大怒,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是杀了这两个老和尚,也是于事无补,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云帆。
云帆走到云鹤身前,伸手搭在了云鹤的手腕之上,闭目良久才睁开双眼,对冲虚等人道:“这毒虽然不会致命,却是作用在骨骼筋脉之中,云鹤师伯定是不堪忍受这蚁噬刀刮之痛,所以自行封闭了六识。中毒日久,筋骨已然受创,就算能解此毒,只怕一身修为也损失了大半。”
“云帆师弟可有解毒的法子?”
云帆摇头道:“难,很难......”
刚说到这里,云帆忽然想起在灵真身上得到的那几个小瓶,当即便取了出来。先是打开那白玉小瓶,倒出来几粒猩红丹药,凑到鼻端一闻,心中立时生出一阵烦恶,将两个白玉瓶中的丹药全部倒出来,竟然全是这种红色药丸,掌心火焰一卷,那十几颗红色药丸便顿时化作了虚无。
在圣境时就听说有邪修以修士的气血炼丹,这灵真子,倒是死得一点儿也不冤枉。云帆又取出那个青瓷小瓶,其中只滚出来一枚黑乎乎的药丸,又和老僧那里得来的丹药对比了一番,欣喜地道:“这应该就是解约了。”
武当众人皆是大喜,冲虚再次向云帆一礼:“还请云帆师弟出手,为云鹤师叔解毒。”
“这里不行,还是先换个地方再说。”
在距离古轩辕台七十里外有一座天心观,在天心观的后院之中,云鹤真人全身赤裸地浸泡在浴桶里,云帆的一只手掌也探入桶内,紧贴在云鹤的后心之上。
此时桶内水汽蒸腾,云鹤真人的头顶更是生出氤氲雾气,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浴桶中的清水便被渲染成了淡淡的墨色。
云帆收回手掌,对一众武当门人道:“云鹤师伯的毒已经都逼出了体外,我等下便要唤醒他封闭的六识,师伯醒来最好能进食一些米粥,若是有老参也可加上几片。”
冲虚赶忙吩咐弟子去办,又着弟子将云鹤真人抱进了室内,此时的云鹤真人,脸上的灰败之色已去,不再像之前那般了无生机。云帆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云鹤的眉间,口中唤了一声:“醒来。”
只见云鹤真人紧闭的双眼,忽然颤抖了两下,脸上的表情像是正遭受巨大的痛苦一般紧皱在一起。
“云帆师叔,师祖他......”
云逸道长唉声道:“云鹤师兄的记忆,应当还停留在封闭六识的那一刻,适应一会儿,也就无事了。”
果然,没用多久,云鹤真人的面色就缓和了下来,当他睁开双眼时,首先见到的是云帆那俊秀的脸庞,再往后看去,便见到了武当派的一众弟子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