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望着渐渐驶近的船只,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苦笑,没想到伦珠大喇嘛竟是如此执着,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收他为徒的心思,也不知如今再与其交手是否能有一战之力?
两只金雕稳稳地落在云帆身边,白羽立即警惕地伏低了身子,云帆伸出两指,轻轻划过白羽的后背,使它放松了下来,对着来船放声道:“大喇嘛,还请过来一晤。”
“甚好。”
伦珠平和的声音远远送传来,直至两船相距四十丈左右,一身僧袍的伦珠这才踏空飞至。这下云帆已经心中有底,即便打不过伦珠,但他此刻的身法也是在伦珠之上,只要是离开大海,想要脱身却不是难事。
“无量寿佛,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不到一载,云帆施主又有精进,实是令人心喜,这难道便是那灵石之功?”
云帆咧嘴笑道:“既然打不过你,就只好努力修行,可惜这里天地灵气太过匮乏,就只有借助外物,倒是让大喇嘛见笑了。”
伦珠微微颔首:“那也是施主的机缘,不知那灵石,可否再让本座一观。”
姬重玄遗留给云帆的灵石共有七颗,他冲击筑基时用掉了六枚,如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枚。云帆想也不想,便取出那最后一枚灵石抛给了伦珠。反正这一枚灵石,也无法让云帆提升到筑基中期,即便伦珠不还给他,也没太大影响。
伦珠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递还给云帆道:“此物用于修行,的确能抵数十载的寒暑之功,但此物之中含有众生业力,于我等有害无益,我劝施主还须慎重,以免业火缠身。”
没想到,这伦珠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关键,竟然和栖梧子的一些猜测不谋而合,这不禁使云帆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大喇嘛,先不说这些,我都逃进茫茫大海了,居然还能被你找到,看来你我之间的确是缘分不浅,想让我出家做和尚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事。”
伦珠闻言,难得地生出一丝动容,合十道:“善哉,善哉,不知何事,但且说来。”
云帆道:“我之前也曾说过,小子自有传承,只要你能跟我回归师门,说服我门中的长辈,我便随你去那什么大雪山又有何妨?”
云帆如此一说,却是让伦珠沉默了起来,云帆知道他心有顾虑,便接着道:“你放心,此行或许会有危险,不过我却可以保证,我师门中的长辈绝对不会为难于你。”
没想到,伦珠这次答应的倒是痛快。
“能够拜谒灵山,幸何如之,我们这就走吧。”
“不急,我总要将他们几人安排好了才行,大喇嘛,随你出海的这艘大船可还可靠吗?”
伦珠微微一笑:“之前不是很可靠,现在却是可靠的?”
“这话怎么讲?”
伦珠随口言道:“如今那船上皆是我佛门信众,再非以往的行凶之徒。”
云帆疑惑地看向伦珠,而后惊叹道:“大喇嘛好本事,我船上也有一人,能不能叫小子也开开眼界?”
伦珠轻轻点了点头,云帆便将山下鬼二召唤了过来,对其言道:“这位大师要点化于你,还不上前谢过。”
山下懵懵懂懂,不知云帆所言何意,转头便向伦珠瞧去。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尊金光闪闪的如来法相,手中结的是大日如来法界定印,又有喃喃诵经之声,自脑中响起。
云帆站在旁边观看,也只觉得伦珠此刻宝相庄严,有圣洁之意流于体表,再用法眼去看,却已然与平常无异。
云帆暗道一声:“这大喇嘛好厉害的精神境界,只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几分。”
此时的山下鬼二早已经拜伏于地,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恐惧。往日的种种恶行,一幕幕在眼前重现,烧杀抢掠的场景目不暇接,咒骂哀求之声不绝于耳。回看前尘往事,皆是累累恶因,往后余生,尽是业果缠身。
“唵嘛呢叭咪吽!”
山下眼前的幻像消失,面带笑容地走到伦珠面前,合十参拜了下去:“我佛慈悲,大师慈悲。”
伦珠笑而不语,云帆却是心中震撼,对山下道:“你这就算是立地成佛了?”
山下面露愧色:“公子取笑了,似小人这等罪孽深重之人,不敢有所奢望,但求能够离苦得乐,不至于在无尽炼狱中沉沦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佛慈悲,善信日后若能持善心,行善事,当可证须陀洹果,若能紧守五戒十善,就是证那阿那含果,亦有指望。”
“多谢大师。”
云帆插到二人中间,不耐烦地道:“好了,山下我与大师还有要事去办,你负责将柔娘和衣女安排妥当,我事情办完将来必定会去找你,一会儿你们几人便随那条大船一起走吧。”
而后,云帆又将柔娘和衣女唤到了一边,每人送了一块黄金,叮嘱二人收好,最后却是将青如单独请进了船舱。
云帆再次将阿离抱在怀中,对青如道:“我与阿离或许还有未了之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教她读书识字,等我来找你们。”
说着又拿出几样东西,交给青如道:“这枚玉牌你且收好,将来若是不见我来寻找你们,待阿离六岁生日之时,便将其贴在阿离的额头上,三息之后便可取下。这里面是我修练的功法,能够领悟到什么,全凭她的机缘,不必强求。至于这三张兽皮,乃是我制作的符箓,若遇到危险,只要默念我的名字再将其抛出,或可化解一时之危,而这些黄金就留于你们做个本钱吧。”
青如双目含泪,盈盈拜下了身子,叩首道:“公子于我母女先有再造之恩,又有拳拳回护之意,如今与公子相别,奴家只有日日为公子祈福,但愿公子身体康健,诸事顺遂,望早日能够再睹公子的仙姿。”
待青如拜了三拜,云帆才将其扶了起来,将阿离又交还给青如:“我本就有收阿离为徒之意,一来她年纪太小还离不开你,其次我还有要事未决,若事有不谐,阿离就算做了我的弟子,也没有太大意义。不过今日我受了你三拜。权当你是替阿离行的拜师之礼吧。记住,我叫做吕长风,道号云帆,乃是昆虚圣境玉华门的第十六代弟子,除了阿离之外,不可再说于他人知晓。”
听云帆肯将阿离收做弟子,青如知道这是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机缘,连忙点头答应,不过还是心存疑虑地问道:“今日一别前路渺茫,奴家也不确定将来定居何处,不知公子日后如何寻找我们母女?”
“只要我在这一方天地,就会有再见之时,其余的无须多问。”
青如将云帆的一番交代,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牢牢地记下后这才跟着云帆走出了船舱。云帆交给青如的那枚玉牌,自然也是一枚玉简,却是云帆这几日才亲手制作的。
《无忧天书》之中自有玉简的制作之法,而他的手环里也不乏上好的玉石,于是便将南明离火诀的前六层功法,刻录在了上面,又在其中留下了这些时日研究符箓的一些心得,和一封短信。
而那三张兽皮符箓,却是云帆以自己的鲜血为媒制作而成的离火符,里面封印了一丝他的本命真火。大半年的时间,云帆也仅仅制作了三张,其上固化了一缕云帆的神识烙印,只要甩出时念及云帆的名字,便可启用。
云帆在最后怀抱阿离时,偷偷地取了一滴她的精血,通过这滴血液,他自有追溯行踪的法门,这对于一名筑基修士来说也不过平常事尔。
由于人手不够,云帆连日来跟在山下后面,早已对如何操控船只驾轻就熟。在送走了青如和柔娘几人之后,便仍是按照之前的路线继续行进。要说就此便能找到进入东华州的门径,就连云帆自己也是不信,只是心中存了这么一丝希望总是要试过了才行。在云帆的心里,甚至都有了就此驾船直至大海尽头的想法。
“大喇嘛,升帆,全速前进。”
一个少年,一个西域高僧,便就此无头无脑地劈风破浪,迎着初升地朝霞,身披落日余晖,融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云帆,我们这是到了哪里?这片海域好像空旷的很,我们已经连续三天,不曾遇见一座岛屿了。”
云帆沉默不言,他哪儿知道这是哪里,起初时,他心中还隐约有个大概方向,到后来就纯凭感觉在蒙头行进。二人在海上行驶了月余,倒像是在一片海域之中画了大大的一个圈子。前几日,在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便忽然闯进了一片陌生海域,就此彻底的迷失了方向。
这几日,白羽的精神又开始萎顿了起来,两只金雕更是不习惯见不到陆地的生活,好在它们对于天天吃鱼,倒是没有太大意见。偶尔路过一些大一点的岛屿时,还能捉来一些别的猎物来打打牙祭。
伦珠上师对于食物也没有太多要求,他只要自己不杀生,对于肉食倒是也没有什么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