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结婚一年半多过去,顾婉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顾婉莹坐在妆台前,指尖轻轻抚过平坦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铜镜中映出她微蹙的眉头,连发间的珠钗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起初她并不在意,可随着时间推移,看着街坊邻居家的孩童嬉戏玩闹,心里渐渐泛起一丝酸涩。
李浮生从身后拥住她,发丝垂落在她肩头:\"别多想。\"
\"可是……\"她咬了咬唇,\"都这么久了。\"
李浮生早已检查过两人身体,皆无异常。
顾俊安虽未明说,但每次家宴时,目光总不自觉落在顾婉莹平坦的小腹上。
终于有一天,他委婉提议:\"城南刘大夫最擅妇科,不如……\"
三日后,两人坐在医馆里。
刘大夫诊脉良久,却捋须笑道:\"两位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回府的马车上,顾婉莹强打精神:\"看来是我们太着急了。\"
李浮生沉默地握紧她的手,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阴霾。
是夜,李浮生独自站在庭院里。
月光下,他的发丝如霜雪般冷寂。
顾婉莹披衣寻来,从背后抱住他:\"在想什么?\"
\"婉莹,\"他声音沙哑,\"或许是因为我……\"
\"不许胡说。\"她打断他,转到面前捧住他的脸,\"刘大夫都说没问题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冰凉:\"可我是长生之人。\"
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这具身体……或许本就不该孕育生命。\"
顾婉莹心头一刺,却扬起笑脸:\"说不定是老天爷觉得我们还没腻够二人世界呢?\"
她踮脚吻了吻他紧绷的唇角,\"再说了,要孩子讲究缘分,兴许明日就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浮生的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每当路过市集,看到孩童嬉闹,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停留片刻,而后又沉默地移开。
顾婉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日傍晚,她拉着他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浮生,\"她靠在他肩头,声音轻柔,\"没关系的,真的。\"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他掌心的纹路,\"有没有孩子都一样,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李浮生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可是你明明那么期待……\"
\"那只是因为,\"她仰头看他,眼中盛满温柔,\"我想看看我们俩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她忽然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没有也好,我不用受怀胎十月的苦,你也不用——\"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李浮生明白她的意思。
长生不老的他,终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老去、离去。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不管怎样,\"顾婉莹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浮生喉头微动,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晚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可她的体温却如此真实,如此温暖。
几日后,顾婉莹突然兴冲冲地跑进书房:\"浮生!我们出去游玩吧!\"
她晃着他的手臂,\"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反悔!\"
李浮生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想去哪里?\"
她掰着手指细数,\"先去沫国西边的雪山,再去南方烟雨江南,然后看东边的大海,最后去北边的草原。”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眼中满是憧憬。
李浮生静静听着,心中的阴霾渐渐被她的热情驱散
。他转身将她抱到膝上,轻声道:\"都依你。\"
出发前夜,顾婉莹兴奋地收拾着行李,李浮生则站在院中望着那株石榴树发呆。
\"姑爷,\"李爷爷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这是老爷让准备的,说是路上用得着。\"
李浮生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本厚厚的游记,还有一袋顾俊安珍藏的茶叶。
他心头一暖,抬头看向主院的方向——顾俊安正站在廊下,冲他摆了摆手,眼中满是慈爱。
\"父亲说啦,\"顾婉莹不知何时蹦到他身边,\"让我们玩够了再回来!\"
她挽住他的手臂,\"所以你不许再愁眉苦脸的,要笑!\"
李浮生看着她明媚的笑颜,终于舒展了眉头。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都听娘子的。\"
沫国西境的雪山终年积雪,山脚下却有一处天然温泉,雾气氤氲,如仙境般朦胧。
顾婉莹赤足踏入温泉,温热的水流漫过脚踝,她舒服地喟叹一声,整个人浸入水中,只露出一张被热气蒸得粉嫩的脸。
李浮生坐在池边,头发半束,指尖拨弄着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不下来吗?”她歪头看他,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滑落。
李浮生轻笑:“怕你害羞。”
“谁害羞了!”她伸手拽他的袖子,结果被他顺势拉入怀中,水花四溅。
温泉的热气蒸得两人脸颊泛红,顾婉莹靠在他胸前,仰头望着飘落的雪花在热气中融化,轻声道:“真美啊……”
李浮生低眸看她,指尖拂去她眉间的水珠:“不及你。”
次日清晨,两人踏着薄雪向山顶进发。
顾婉莹起初兴致勃勃,可走到半山腰时,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累了?”李浮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顾婉莹喘着气,却倔强地摇头:“不累!”
李浮生失笑,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不要,我自己能走……”
“再逞强,天黑都到不了山顶。”
顾婉莹撇撇嘴,最终还是趴上了他的背。
他的背脊宽阔温暖,她搂着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的发丝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沉木香。
“浮生,你累不累?”她小声问。
“背你,怎么会累?”他轻笑,脚步依旧稳健。
登顶后,顾婉莹从他背上跳下来,兴奋地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趁他不备,“啪”地砸在他肩上。
李浮生挑眉:“偷袭?”
顾婉莹笑得狡黠:“兵不厌诈!”
下一秒,她就被他拦腰抱起,整个人陷进松软的雪堆里。
她惊呼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认输吗?”
她红着脸瞪他:“不认!”
李浮生低笑,忽然抓起一把雪,轻轻贴在她颈侧,冰得她一个激灵。
“认不认?”
“认认认!”她笑着躲闪,却被他搂进怀里,两人一起倒在雪地上,笑声回荡在山巅。
玩累了,顾婉莹蹲在地上,认真地堆雪人。
李浮生站在一旁,看着她笨拙地滚雪球,唇角微扬。
“浮生,快来帮忙!”她回头喊他。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雪球,几下就滚出一个圆润的雪人身子。
顾婉莹眨眨眼:“这么熟练?”
“活了这么多年,肯定堆过呀。”他淡淡道。
她噗嗤一笑,从荷包里掏出两颗蜜饯,给雪人当眼睛,又折了两根树枝做手臂。
最后,她解下自己的红丝带,系在雪人脖子上,满意地拍拍手:“好啦!这是我们的雪孩子!”
李浮生看着那个歪歪扭扭却莫名可爱的雪人,心头微动,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我们的。”
下山后,两人寻了家山脚下的酒肆。
木屋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檐下挂着冰凌,推门进去,暖融融的热气混着羊肉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板娘是个爽利的北地妇人,见两人一身风雪,连忙端上热腾腾的铜锅,又拎来一壶温好的马奶酒。
“这酒暖身子,两位尝尝!”老板娘笑着给两人各倒了一碗。
顾婉莹双手捧着粗陶碗,奶香混着淡淡的酒气钻入鼻尖。
她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起来:“甜的!”转头看向李浮生,“浮生,你也喝!”
李浮生接过碗,指尖在碗沿摩挲了一下。
见她兴致勃勃,便也低头尝了一口。
奶酒的醇厚在舌尖化开,后味却带着草原特有的烈性,让他微微蹙眉。
“怎么样?”顾婉莹凑近,眸中映着跃动的炉火。
“尚可。”他淡淡道,却悄悄将碗推远了些。
顾婉莹眼尖,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不许躲!”
她笑得狡黠,将自己碗里的酒倒了一半给他,“说好一起喝的,夫君可不能耍赖。”
李浮生无奈,只得重新端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