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背后传来的叮嘱,阿丽没有感觉一丝温暖,反而让沉重的步伐越发沉重了。一步一步逻到茅房,哪有一点点尿意,蹲坐在茅房门口,低声抽泣!
茅房里的苍蝇似乎嗅到什么,在阿丽旁边嗡嗡作响,旁边猪圈里的过年猪也被吵醒过来,还以为主人给它送吃食来了,哄哄拱个不停。
摸了摸后腰的砍柴刀,阿丽心里才有了一丝丝底气,顺手朝腰间的绳子摸去,想着解开绳子跑去藏起来,才感觉这绳子也湿漉漉的,还有些滑手。
拿起绳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找来门口油灯,找到火折子点燃后,仔细看了看。
“这,”看清后才知道。这哪是什么绳子,分明是一条血淋淋的肠子,这是小肠部位,阿丽认得。杀过年猪的时候她还好奇的理过。赶紧伸出小手捂住自己嘴巴,努力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时腰间猛然传来一股拉力,差点没把惊慌失措的阿丽拉倒在地。
“阿丽啊,好了没有啊,好了就来陪外婆睡觉了~”
阿丽只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声音了。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耳边还不时传来假外婆的催促声。
“完了,完了,该怎么办,怎么办~”阿丽脑子里已经完全乱了,身体不住的发抖,牙齿咬着小手,一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阿丽十三年的夜晚加起来也没今天这么长,也没有这么无助,这么恐怖。
想着这肠子可能就是弟弟的,假外婆吃的干胡豆可能就是弟弟的手指,脚趾。阿丽恐惧到快崩溃的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坚定。“不行,自己不能怕,不能让假外婆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自己要报仇,要给弟弟报仇。”
带着唯一一丝勇气,借着昏暗的油灯,阿丽总算把肠子从自己身上解了下来,拿着血淋淋的肠子一端,爬过猪圈的围栏,赶了赶围着自己打转的猪,将肠子一头拴在了猪的肚子上。
看着绳子那头传来的一阵一阵拉扯,每拉一次,过年猪都会哄哄叫两声。
阿丽才觉得身体轻松一点点。顾不得耳边传来假外婆不停的催促声。阿丽提着油灯,捂着嘴,磕磕碰碰的朝院门口跑去。
凭着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跑到门口,打开院门,刚踏出院门,看着门前一片漆黑。把阿丽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给吓退不少。鼓着胆子朝前走着,想着等天亮了,父母回来后自己就不怕了,阿丽边走边给自己打气。一想到父母,阿丽突然想到要是父母回来不知道假外婆的事怎么办,会不会也被假外婆给吃了?“怎么办,怎么办,”越想阿丽越乱。
也没注意自己已经走偏了,走过了路边的杂草。完全不在小路上“啊,好痛,,”脚上突然传来剧痛,提着油灯,阿丽朝脚看去才看到自己偏离了路线,走到一片活麻地里来了,这好像是村头郎中陈大叔种来做药材的。
阿丽知道这种植物叶子,毒性很强的,挨一下就要痛半天,以前也不是没被叶子上的倒刺蛰过,平时都告诫自己不要走到这里来,只是今天慌不择路才闯进来。
赶快退出活麻地,朝手里吐了口带了丝丝血迹的唾沫,抹在被活麻蛰到的地方,又使劲揉了揉,才感觉舒服一点点。
看了看周围,除了油灯照到的这两三米距离,周围一片漆黑,阿丽的心也越来越沉,“也不知道过年猪能不能骗过假外婆,她要是吃猪肉该多好,等她吃饱了或许就不会再来吃自己了。”
“阿丽,我的乖孙女唉,跑哪里去了喽,外婆来找你了~快出来喽~”
“啊,”正胡思乱想的阿丽猛然听到身后再次传来这阴冷苍老的呼喊声。顿时手上一抖,吓得手上的油灯都打翻在地,一点点灯芯也随之熄灭。
这下周围再也没有一点亮光,听着呼喊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阿丽猛然起身朝活麻地里跑去。没记错的话地中间有棵梨树,自己爬上去或许假外婆就看不见了。她知道自己跑是跑不了,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还有就是期盼活麻的毒能不能阻挡假外婆的魔爪。
忍着被活麻叶子蛰的疼痛的小腿,阿丽一口气跑到地中间才松了一口气,来到梨树下,阿丽三两下便朝树上爬去,这对农村孩子来说,爬树绝对不是一件难事,哪怕是女孩子。
大约爬了五六米高,感觉上面的树枝不一定能承受自己体重后,阿丽才停了下来,攀坐在一根相对粗点的枝丫上,抱着树干,闭着眼瑟瑟发抖。
树下小路上假外婆依旧不遗余力的喊着,声音越来越近“阿丽,我看到你了,快出来吧,外婆眼神不好,快出来了,外面很危险的,有大灰狼,有豺狼虎豹~还有那专吃人心的狐狸精哦~”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丽听着周围除了偶尔的蛙叫,再没有假外婆的叫喊声,回了回神。
难道她走了,真的看不到我。想到这里阿丽这才睁开眼朝树下看去,家的方向没有,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
“阿丽啊,原来你躲树上去了啊,快下来,那么高,摔着怎么办啊~”
“啊,”正在阿丽以为假外婆走了的时候,身下再次传来那阴冷的声音,差点没把阿丽吓得掉下树来。
“你,你,你怎么~”看着树下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黑影正侧着身子看着自己,阿丽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大半夜的,你跑这里来干嘛,还爬到树上去,”
“我,,我想着给你,摘几个梨子吃~”阿丽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那么害怕。
“外婆不吃梨的,这梨哪有白花花的手指好吃啊,粉嫩粉嫩的,咬起来嘎嘣脆啊~渍渍渍渍~”“快下来,洗个澡,这太脏了,吃起来都不舒服呢~”
“你是谁,你不是外婆,你是魔鬼,怪物~”听着树下传来阴森森的话语,再想着弟弟被这怪物吃的惨样。阿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骂道。
“怎么会是怪物呢,我可是你毛家婆啊,你忘了吗?阿丽,快下来~”毛家婆嘴角残留着血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往上爬着,此刻那还有一丝苍老。眼看着一只手离阿丽只有不到半个手掌。
“啊,不要过来,不要上来~”阿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毛家婆,抽出后腰的砍柴刀闭着眼对着毛家婆一顿乱砍。
胡乱砍了一通,终于没听到声音了,阿丽才鼓起勇气睁开眼朝身下看去,“呼,”见身下没人,阿丽才喘口气。
“渍渍渍~”突然耳边传来渍渍声,阿丽茫然的扭了一下脖子“啊,,”只见毛家婆此时正坐在自己旁边,顿时吓得阿丽从树上摔了下来。
从五六米高掉下来,直把阿丽摔得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想动一下都感觉要把骨头打散。
“啧啧啧,,继续跑啊,我的小乖乖~”更可怕的是身旁那个有点佝偻的身影还在旁边阴冷冷的笑着。
提起最后的力气,阿丽艰难的在地上爬着,求生的欲望让她忘记了地上活麻带来的伤痛。
“这浑身脏兮兮的,啧啧啧~从哪里开始好呢~”听着身后的声音,阿丽再也爬不动了,无声的抽搐着。这一刻她或许已经认命了吧,想着梦里弟弟的叫喊,可能当时弟弟心里也是这种感觉吧,只是他太小了,或许没有这么痛苦!阿丽缓缓的闭上眼睛。
看着不再爬动的阿丽,毛家婆阴渍渍的笑着,佝偻着身子来到阿丽旁边,俯下身子,嘴巴慢慢张开。
“啊~~”感受到后背传来撕裂的痛楚,强烈的痛觉让阿丽头脑清醒了一点点。“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双手开始慢慢挣扎,小腿用力乱踢试图摆脱这魔鬼的侵食。
后背的鲜血顺着皮肤缓缓流着,胸口的玉米馍被压成了碎渣渣,从上衣缝里撒了出来,同着玉米渣撒出来的还有一根压扁了的火折子。
看着火折子,阿丽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强忍着后背的伤痛,拼着快散了架的骨头,在活麻地里滚了几圈,压倒的活麻上一路沾满了阿丽的鲜血。
终于到了,感受到衣服上传来煤油的刺鼻味,阿丽难得露出一丝苦笑。不一会儿后背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阿丽艰难的打开火折子,用力的吹了吹,看着微弱的火苗,仿佛在给这个世界道别。“再见了,父亲母亲,再见了外婆,弟弟,姐姐来找你了~不要怕,姐姐来了~”
双手无力的摊开,微弱的火苗一接触到衣服上的煤油,先是一点点,然后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第二天中午,阿丽的父母从邻村赶回来时,听到的只是儿女的噩耗,入眼的是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家里到处是血淋淋的残骸。
事后,郎中陈叔挖取活麻根茎时才发现每根都鲜红如血,拿回家中后,任何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一时奉为至宝。最后被一个云游道士高价收走。无意中听道士说过一段话“天生守护,血玉为根,妖邪莫近,鬼神不惊”陈叔这才自己偷偷留了几根作为种子,延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