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成海走到窗边瞧着院子里没人,又转回身,冲着西屋轻轻唤了两声,只听得“喵”地一声,一只花白的大猫弓着腰进得屋来。
孟绮呀地一声站了起来,“是你带进来了?”她一边蹲下一边问。
“是,奴才想着一则这寒苑许久不住人,怕是有老鼠。二则有这么个小东西也可为王妃解个闷。王妃放心,阿花是奴才打小养大的,极听奴才的话,您没瞧刚刚这半天,它在西屋一点声响都没有。”
“它叫阿花?”孟绮摸着大猫,猫儿眯着琥珀色的眼睛由着孟绮摸着。
“对,与奴才一般俗气。”
孟绮站了起来,“你的名字可不俗气。还是你想的周到,这猫咱们日后还真用得上,只是你如何带进来的?”
汪成海嘿嘿一笑,“跟着奴才到了宫门口,寻了一处僻静的地儿放了出去,阿花识得奴才的味道,它自己寻来的。”
孟绮再次点头,对自己重用汪成海这个决定更加自喜,是个头脑灵活的。
“说说吧,昨儿府里的情况。”
“是。”汪成海见孟绮说起正事,收起脸上的笑,想了想道,“王妃被禁足在宫里是两位女史护着少爷小姐们回去传出来的。”
这么快?他们往回走时,皇后对自己的处置还没决定还出呢。
“是谁说的?”孟绮冷声问。
汪成海一脸歉疚,“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反正府里请的大夫为二少爷瞧完之后,大家都知道了。”
“染哥不要紧吧?”
“没事,奴才怕您担心,来之前还去瞧了一眼,小满陪着赵妈妈看着呢,已以没那么肿了。”
赵妈妈是宋柏染的奶娘。
“小满?什么情况?”孟绮不解。
汪成海一拍脑袋,“奴才忘说了,昨天晚上王爷回去,叫赵妈妈收拾二少爷的东西去了静安园,说是那里离碧波堂近,王爷去瞧二少爷方便。”
什么?宋承泽这是什么意思?把宋柏染弄自己院子去了,这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
“今儿早上小春子告诉奴才,华沐苑有婆子昨天晚上在碧波堂门口守到很晚,只王爷回去的晚,去静安园瞧了二少爷后直接又去了外院。奴才走的时候叫他仔细盯着华沐苑了。”
孟绮冷哼一声,这个小林氏的耳报神还挺多了,明明在禁着足,还有自己安排的人看着,还能这么快得了消息,且派人去堵宋承泽。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安排的人也不是让人放心和信任的。
孟绮叹了口气,也是,小林氏在瑞王府经营了这么多年,自己刚刚两个多月,怎么可能让下人毫无二心地为自己所用。
“你记着,回府之后让小春子去查,看着小林氏的那两个婆子的情况。”
汪成海略一想就明白孟绮的意思,点了点头,接着道,“奴才今天来的时候,李侧妃叫了奴才去,让奴才告诉王妃,她今天带着吴庶妃去看海嬷嬷,去办您交待她的事。至于其他的都没什么,王爷特意吩咐李公公,有什么事去请示刘妈妈。”
孟绮一愣,随即一笑,“他还不得气死了呀。”
汪成海嘿嘿一乐,“王妃是没瞧见他的脸色,猪肝一样,说什么就算有掰不开的事,也要与李侧妃说,怎么可能与一个下人请示。”
“李侧妃?他平日里与李侧妃走的近吗?”
汪成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李满仓是个滑的,谁都不得罪,又谁都放在眼里,总是打出王爷的大旗来。至于与李侧妃关系如何,奴才还真瞧不出。您也知道,您没嫁进来时,奴才的光景哪里能靠得前去。”
孟绮嗯了一声,“不说府里的事了,一个月呢由着他们闹去吧。说说咱们在寒苑的事。”
汪成海一听,直起身子,眼睛晶亮,他就知道王妃不会无缘无故被禁足在这里,果然有内情。
“打从明天开始,元冬在前面牵住那两个看门递东西的宫女,你与我去后院,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搜寻。”
“搜,搜寻什么?”汪成海的眼睛里露出精光。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咱们慢慢寻,只与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样或是可疑的都注意些。”
汪成海点头,“那若是寻到什么,怎么往外带?奴才说那种很大的东西。”说完又用手比划了一下。
孟绮倒没想过这个,她一直以为宋承泽让她寻的应该是书信或是小的信物之类的,这些倒都好说,自己出去的时候直接带了回去就好。
可若真像汪成海说的那样,寻到了可疑的大件物品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连宋承泽都不知道到底应该来寻什么。只为端王爷一次次意外的举动,加之向贵妃的布置,让他们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没有他们要寻的东西还不作准呢。
“到时候再说吧,只是咱俩得心细一些就成。”
汪成海点了点头,“奴才先去后院子瞧瞧?想必那里许久不曾走人,怕是连路都寻不到,奴才先清理一下,也方便王妃行走。”
孟绮越来越觉得这汪成海是个妙人,许多事情他总能抓住重点,而且想的十分合心意。
第二天元冬拿着针线盒子去了倒座房的屋子,皱着眉头道是王妃被王爷安排每日里抄经书,王妃不要别人打扰,她只得与她们做伴。
这两位宫女年纪都不小了,除开宫女的服饰外,身上再无其他,一看就是不受待见的被派到这里来。第一天元冬就给她们一人一个绞丝镯子,虽然不大,却是新银打的,光亮亮的让人喜欢。
汪成海推开西屋的窗户,那窗下已摆着几块青砖,这是昨天汪成海放在那里的。
汪成海昨天自己走了一趟回来后,那看门的宫女与他聊天,说什么这寒苑有什么好看的,不但王妃这两日天天去瞧,如今他来了也去瞧,怕不是有什么宝贝。
汪成海先是一愣,然后嘿嘿一笑说什么从没来过,去看看。
那宫女说这院子里就现在王妃住的这屋子干净些,后面那几个屋子可都是死过人的,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晦气的东西。
这几句话也提醒了汪成海,他与孟绮道,若是被这两个宫女瞧见天天去后院的话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不如让元冬在前面看住她们,两人从窗户出去,让那两个宫女一直以为孟绮在屋里,这样不是更好一些。
孟绮也觉得这样好,直夸汪成海想得周到。
汪成海先跳了出去,回头伸手去接孟绮,孟绮却摆了摆手,一掀裙摆跟着跳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孟绮突然就想起出嫁前孟绾与她的说去洪家时,她翻了窗户去追洪哲的事来。虽然这件事在前世没发生过,可她就好像此时正处在那个情景里,好像她当时就是这样推开窗户跳了出来一般。
两人先是进了后院正房的东间,家具都被推倒了,多宝阁架子上的物件也都掉落在地上,柜子里扯出的衣服被踩踏的已看不出颜色。
很明显,这几间屋子都被人破坏过,而且不止一次,几乎所有的柜子和抽屉都是打开的,有的房间那床下的青砖都被启开了。
孟绮下面虽然穿的是裙子,裙摆却很小,上身穿的短夹袄,方便翻拣活动。
汪成海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淡粉色粉末扬洒在屋子里,然后对着孟绮道,“奴才去内室里看看。”
孟绮点头,自己先从多宝阁那里开始了。
就这样,孟绮每天吃过早饭就从西屋出去,中午回来吃中饭,睡一会,看会书,与元冬聊聊天再去寻一圈,直到天色微暗再回来。
时间很快,十日一眨眼就过去了。这十日孟绮过的十分规律,三个人都不曾出去过,一切都由那两个宫女传递,而那两个宫女原本还试图着到屋子里侍候,被孟绮寻个由子骂了一次后就老实在待在倒座房里了。
元冬点燃蜡烛,“今天还是没发现什么?”
孟绮嗯了一声,把脚放进热水里,“我与汪成海连那耗子洞都恨不得叫阿花刨开来了。难不成真是什么都没有,王爷那里得到的现报并不是端王爷在这里寻过什么?”
“怕真是这样,毕竟这附近荒废的宫殿不只这一处,怕是瞧错了也是有的。”
孟绮点了点头,“旁边这处是什么来着?”她对宫里这些着实不熟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只知道那几位得宠的嫔妃住的宫殿的名字。
元冬拿起巾帕坐在小凳子上,轻轻沾了水为孟绮淋着脚。细细地说起她这阵子与那两个宫女打听来的消息,“左边的是叫兰心宫,最开始是养兰花的地方,后来先帝的一些低品级的住在那里。当今圣上的几位嫔妃也住过,都是不得宠爱的,而且是位份很低的。右边的一开始是尚仪宫日常当差的地方,后来换到东南角后,这里就废弃了。再往旁边走就是荣养宫了。”
元冬一边为孟绮擦着脚一边继续道,“兰心宫里住的最后一位主子就是先皇太后当年宫里被皇上临幸而怀孕后,封为才人的那位。原本先皇太后的意思是叫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宫殿里,只皇上不同意,为她选的兰心宫。只那位才人打从住进来了身上就一直不好,胎也不稳,在孩子七个多月的时候,莫名就死了,是一尸两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