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村。
村民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收留的那些可怜流民,忽然会举刀相向!
之前还表现得孱弱不堪的流民们,这会子全都成了溪口村村民们下地狱的使者。
谁都没想到,这些看上去瘦弱不堪的流民,杀起人来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时间,整个村子惨叫声不断,血流成河。
宋家。
宋田福慌乱地将女儿塞进了方氏藏在床下的箱子,就听到身后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阿、阿芸?”
他望向站在门口的少女。
阿芸一改前些日子那胆怯害怕的神色,一双眼睛极其冷漠地看着他,就像是在打量待宰的牲口。
旁边忽然传来宋母尖锐的叫声:“你这个小贱人,你敢骗我!”
宋田福就看到自己的娘举着一把菜刀朝着阿芸身后砍了过去——
“嘶拉——”
阿芸却头也没回,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柄长刀,正中身后宋母的腹部!
“娘!”
宋田福的眼眸顿时就红了,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阿芸眼底泛起一丝冷笑,将长刀从宋母腹部抽了出来,毫不费力地就刺穿了宋田福的心窝!
宋田福死死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难以置信地倒在了地上。
阿芸将刀抽出来,在他身上擦了擦血渍,四处扫了几眼,忽然笑道:“小囡囡,我看见你了!”
她一脸狞笑走到了宋田福和方梅的床下,猛地一下用长刀将箱子挑开——
从大黑骡背上摔下来的人被抬进了土地庙,有人低低惊呼一声:“他是溪口村的宋耕!”
李承谨和林玉娘顿时神色一凛。
林震岳立刻上前一步简单地帮他包扎了伤口,问道:“溪口村出什么事了?”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流民,而是北陡山的山匪!”那人终于缓过一口气,急声道,“林大哥,请帮帮我们!”
距离溪口村最近的村落就是豹子箐。
和溪口村的村民不同,豹子箐的村民基本上都是有身手的猎户。
所以溪口村在突然遭遇袭击之际,宋耕好不容易逃出来就直奔豹子箐,寻求他们的帮助。
“你先喘口气,告诉我溪口村的流民有多少人?”林震岳道。
“有三十四人……”宋耕说到这里,忽然哭了起来,“我们真没想到,那些看上去瘦弱不堪的人竟然是山匪,还有那些弱不禁风的妇人,动起手来比男人还狠……”
林震岳立刻道:“吹哨子召集村里所有的青壮力!”
林远征父子也很快赶了过来,村口前的空地上全是火把。
林远征脸色铁青。
他的两个徒弟之前去溪口村打探过,结果发现那些流民没有特别的举动,就松懈了。
结果没想到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
溪口村有不少豹子箐的姻亲,那些把女儿嫁过去的人家顿时慌乱起来。
林远征高声道:“我已经让人去通报官府,但官府的人未必就能尽快赶过去,所以我要问一句,今晚有谁愿意跟着我去溪口村救人?”
家中有女儿嫁过去的人家都举了手,还有不少青壮年也义愤填膺,一派热血。
林远征点头:“我点上三十人跟我过去,剩下的人把村头村尾看好了!”
“爹,我也去!”林玉娘忽然举手道。
她望向人群里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方梅,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虽然讨厌这女人,但她夫家的人是无辜的!
还有宋小花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遇难……
林玉娘骑上了自家的大黑骡,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弓箭,正准备跟着队伍出发。
“玉娘!”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回头就看到方梅满脸泪水看着她,声音颤抖道:“要是、要是田福还活着,你告诉他,我、我不会再和他闹了……”
只要人活着,他爱娶几个娶几个!
林玉娘深深看着她:“你得庆幸你这一次的任性!”
要不是方梅任性惯了,一有事就往娘家跑,她未必能躲开这次劫难。
林玉娘转身松开缰绳,疾驰冲入了黑暗。
李承谨远远看着她疾驰而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
无论如何,他都要站起来!
林远征留下了林震岳守住村子,带着二儿子和女儿连同村里三十个青壮力朝着溪口村冲去。
待冲到溪口村的时候,他们觉得不对劲。
整个村子连惨叫声都听不见,一片死寂。
林远征额头上顿时爆出了青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家小心,分开三队行动。”
一队人马先进村子,另一队绕向村尾方向进去,第三队从后山往下先潜伏再行动,以免遭遇陷阱。
可是,当三队人马分别进入溪口村之后,就发现整个村子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村民的尸体散落在各家各户的院子周围,每家每户养的牲畜全都被洗劫一空,整个村子没看到一个活口。
豹子箐的人有人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林玉娘急忙朝着宋家跑去。
院子里乱七八糟,宋母养的那些鸡鸭鹅猪早已不见了踪影,宋母死在了东院的正屋门前。
林玉娘提着一颗心缓缓走进正屋,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宋田福。
一想到宋小花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林玉娘心头一阵堵塞。
她急忙四处寻找起来,发现了正屋寝室床底下被打开的一只箱子。
箱子旁边的地上有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林玉娘以为是血,结果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小孩子尿床的味道。
宋小花被人抓走了,抓的时候被吓得尿了裤子。
林玉娘在宋家转了几圈也没看到宋田福的妹妹和寡居的长嫂和十三岁的侄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轻点溪口村那些死亡的村民时,林远征面色沉痛得出了结论:“他们杀光了了村里的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和老人,抓走了年轻妇人和孩子。”
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四周的惨状越发令人触目惊心。
直到快午时,县衙才派来两个神情懒散的衙役。
那两人起初很不耐烦,但在看到现场那可怕的一幕时才慌了。
其中一人道:“此、此事非同小可,我、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大人!”
两人很快就跑了,临走前竟然还对林远征道:“你们就先守在此处,等着大人的命令!”
待二人离开之后,有人骂道:“岂有此理!到底谁才是官差!”
林远征却摆摆手,轻声道:“我们先把所有的尸体归拢在一处。”
不管衙门管不管事,溪口村忽然死了那么多人,就必须要一把火全烧了。
否则时间一长,这么多尸体堆积在一处,恐怕会引起不小的疫病。
林玉娘双眼通红,狠狠磨了磨牙:“爹,是不是龙溪沟那群山匪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