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快死了。”道哥深吸一口烟,升腾的烟雾缠绕着他的指尖,却无法驱散他脸上凝重的神色。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我彻底僵住,整个人彷佛被抽走了魂魄,呆若木鸡。
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开,化作细小的碎片淅淅沥沥地炸裂开来。
我脑海中只剩下这一句话在不断回响:我要死了。
这冲击,和在医院被医生告知癌症晚期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段时间我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一些变化,但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道哥见我面色惨白,眼睛空洞无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使劲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嘿!然然小朋友,回神了!”
在他的呼唤下,我模糊的视线才慢慢聚焦,眼前的道哥从朦胧变得清晰。
我看着眼前的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不就是这段时间看了比较多的卦,挣了一点钱么......这年......这年头,做出马仙挣一点钱难道就要死了吗?”
话一说完,害怕再压抑不住,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先听我说。”像是被我的哭声吵到,道哥一把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他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双肘撑在桌案上,“刚才我探你的脉搏,发现你少了一魂,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下意识攥紧掌心,试图用指甲掐进肉里的刺痛来唤醒混乱的思绪。
那些被我忽略的琐碎细节如潮水般涌来:“好像是有一点,我最近明显感觉到自己记忆力变得很差,出门忘记带钥匙都发生四五次了,上周去超市买东西,走到半路都忘了自己要买什么,站在超市的货架前发了好一会呆.....”说到最后,我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道哥的手指有节奏的叩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就是了,普通人都是三魂七魄,你丢了一个魂,就像房子塌了一根承重柱,能不出问题吗?“
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摸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翻到某页推到我面前,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艾草掉落,“你看,这本书里就有记载,魂离体则神散,神散则形灭。”
“那丢了这个魂,我会怎么样啊?”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
“会死。”道哥伸手扯了把袖子,语气严肃的让人后背发凉。
死....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道哥那张脸,理智突然上线,我眯起眼睛:“你确定我丢了魂?”
我内心无比的希望是这老狐狸在骗我。
道哥突然大笑起来,手里的核桃转得飞快,那对包浆浑厚的文玩核桃互相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你可以不信我。”他俯身凑近,“你去问问老吴?或者....”他指尖在桌子上轻轻一划:“问问你家蟒天霸?”
我后背瞬间冒出一身冷汗,疑虑和不安不断冲刷着我的理智。
“告辞!”我仓皇转身,墙上的半透明玻璃映出我惨白的脸色。
道哥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般追来:“别忘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救人了...”他故意拖长音调,“我希望你保持最佳状态啊,小出马仙。”
冲出古玩市场时,我哆嗦着掏出手机,直接给阳阳订了明天来武汉的机票,订票页面的确认按钮烫的我心间发颤。
回家的出租车里,我像个懦夫一样死死扣着左手戴着的手链。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千百种念头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却不敢开口问仙家半句。
如果道哥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真的丢了一魂...
为什么胡德青身为掌堂大教主不告诉我?
为什么蟒老爷子袖手旁观?
这些问题像毒蛇般缠绕着我的心脏,直到第二天阳阳站在我家门口,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然后被更大的恐惧攫住。
“你干爹要气疯了。”阳阳一进门就拽住我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
老常上了阳阳的身后,他三指扣在我的脉门上,随着诊脉时间推移,干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最后几乎要拧成个死结。
“干女儿......”老常从阳阳的喉咙里挤出声,带着压抑的怒火,“你魂呢?”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老常的话仿佛再一次把我判了死刑,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视线模糊成一片。
老常看我不说话,突然从阳阳身上退去,阳阳死死的抓住我的手:“陈羽然!”她声音大的破了音,“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你干爹直接找你堂口的仙家们算账去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抽噎着从那个诡异的梦开始讲起,说到郝姐的推脱,说到陈梓峰的忙碌,说到王军信誓旦旦的保证......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的我喉咙生疼。
阳阳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定格在一种心碎的失望上,她突然伸手戳我的额头,指甲刮的我皮肤生疼:“我跟你亲还是郝姐跟你亲?啊?”
她声音带着哭腔,“当初要不是你,我连堂口都立不起来,现在你跟我见外?郝姐给你出马了就给你洗脑了是吗?!”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阳阳却突然僵住了。
是老常回来了。
阳阳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你干爹说....”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刚才去帮你查了,你丢的那一魂,正在地府跟人过日子呢。”
“什么?”我惊诧的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
这次换常有在大哥接管了阳阳的身体,他粗暴的抹了一把阳阳的脸,动作与阳阳平时的优雅截然不同:“王军那个龟孙干的好事!你当初做那个梦压根没有结阴婚,其实就是魂游地府不小心招了野鬼!
我如遭雷击,耳朵嗡嗡作响。
“可王军不是说给我解阴婚吗?结和解我还是分得清的。”
常有在气的直拍茶几:“郝姐这个老糊涂!一听到是跟泰国有关的就胡说八道!王军更是个缺德带冒烟的!我看那陈梓峰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又怕得罪郝姐,直接婉拒了。”
他继续掰着手指头给我数:“一没查清因果就做法,二用邪法给你真结了阴婚,三还把你一魂扣在地府当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