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攥着染血的缰绳，脸色肃穆。
山谷出口处堆积如山的尸体间，残火仍在吞吐暗红的烟，将远处奔来的骑兵剪影映得扭曲如鬼魅。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声。
马蹄阵阵，飞鸟乱窜。
朱标陡然来了精神，向远处看去。
只见远方来了一大队的人马，似乎是大明军。
朱标陡然之间有了精神，支楞起来了。
“是李文忠将军的旗号！列阵接应！”
烟尘翻涌间，军旗歪斜着撞入视野。
朱标瞳孔骤缩 —— 那分明是朱棣的玄色飞虎旗！亲卫统领急扑上前，长枪直指来军。
“太子殿下，是燕王！”
话音未落，朱棣已策动乌骓马踏碎一具尸体，身后朱肃、朱爽的部队如黑云压城般列开阵势。
月光掠过朱棣腰间新配的鎏金错银剑，那是朱元璋去年亲赐的宝剑。
“老四，快支援先锋军！”
朱标单臂挥动佩剑，剑锋却在夜风中不住震颤。
朱棣抬起头，玄铁甲胄下的面容笼在阴影里，唯有眼瞳亮得瘆人。
“大哥，这仗打不得。朱五六手中的迅雷铳能连射四十发，咱的火绳枪填装一次的功夫，够他们绞碎三个方阵！”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牛皮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旋转弹仓的构造。
“大哥，你看。”
朱标感觉喉间泛起铁锈味，独臂的旧伤突突跳动。
“你以为几张图纸就能换得信任？父皇被囚在大周，你身为皇子...”
“父皇的命在人家手里！”
朱棣突然暴喝，惊得战马前蹄腾空。
“小叔公承诺，只要咱按兵不动，便保父皇周全！”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兄弟。
“二哥三哥五弟也都看明白了，如今的大明拿什么去拼？”
朱爽拍马向前，枪尖挑起一盏将熄的灯笼，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大哥，做太子就得学会审时度势。与其让十万将士白白送死，不如...”
“住口！”
朱标挥剑斩断半空中的灯笼，碎片如流火般坠落。
“你们别忘了身上流的是朱家血脉！”
就在这时，西北方传来如雷的马蹄声。
李文忠的两万骑兵卷起漫天黄尘，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骤然收缰。
老将的红缨枪指向朱棣，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燕王爷，你这是要叛国？”
朱棣尚未答话，朱肃已冷笑出声。
“李将军，如今谁忠谁叛，怕不是你说了算！”
混战一触即发。
李文忠的亲兵刚摆出鸳鸯阵，朱爽的长枪已直取朱标咽喉。
徐辉祖的银枪如白蛇出洞，堪堪架住这致命一击，枪杆相撞的火星溅在他灰白的鬓角。
“殿下快走！”
老将嘶吼着旋身扫开三名叛军，却不防背后一柄弯刀劈来，深深砍进他的肩胛骨。
“徐将军！”
朱标疯了般扑过去，却被李文忠铁钳般的手臂勒住。
此刻两侧突然响起尖利的哨声，大周军队的迅雷铳再度喷吐火舌。
李元霸的双锤裹挟着风声砸进人群，十丈内的士兵连人带甲被碾成肉泥；吕布的方天画戟挽出寒芒，专挑大明军中举旗的校尉。
曹孟德的虎豹骑则如黑色洪流，马槊上的倒钩勾着血肉，所到之处尸骸狼藉。
“结阵！结阵啊！”
李文忠的呐喊被淹没在枪炮声中。
朱标看着自己的军队如沸汤泼雪般溃散，朱棣的部队与大周军竟默契地形成合围。
他突然看见朱棣与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低语，那人袖中滑落的密函上，分明印着父皇的蟠龙印！
“原来... 从一开始...”
朱标踉跄着扶住战马，独臂无力地垂下。
那封密函在夜风里展开一角，朱标看清上面 “立老四朱棣为太子” 的字迹，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猩红。
他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挥剑便要冲过去，却被李文忠死死抱住。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山谷出口处，三千迅雷铳手组成的火墙正在喷射死亡。
拒马桩上倒挂的士兵仍在抽搐，鲜血顺着尖锐的木桩滴落成溪。
朱标望着这人间炼狱，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惊飞了栖息在尸堆上的乌鸦。
“朱五六！你好狠的心！”
他转身盯住朱棣，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你以为一纸空文就能换来皇位？朱五六连父皇都敢囚，岂会容你！”
朱棣的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远处传来銮铃响动。
朱五六在诸葛亮、刘伯温的簇拥下缓辔而来，手中把玩着一枚断成两截的玉珏 —— 正是朱标出征前折断的那枚。
“侄孙儿，这出戏可比我预想的精彩。”
他将玉珏抛向朱棣，后者下意识接住。
“贤侄果然守信，这是给你的赏赐。”
密函展开的瞬间，朱标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那熟悉的瘦金体笔迹，那鲜红的朱砂印，无不刺痛他的双眼。
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不是单纯的军事对决 —— 朱五六用迅雷铳摧毁他的军队，用阴谋瓦解他的兄弟，更用父皇的名义彻底击垮他的信念。
“撤！”
朱标突然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
李文忠一怔，却见太子已调转马头，独臂紧紧按住胸前 —— 那里藏着马皇后塞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硌得心口生疼。
在大周军队的欢呼声中，朱标最后回望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战场，他知道，从今夜起，大明再无完整的皇室，而他与朱五六的恩怨，也将刻入更深的血仇。
朱标调转马头的刹那，四周山岗骤然亮起成片火把。
大周的玄甲军如铁幕般合围，李元霸的双锤横亘在谷口，吕布的方天画戟挑着大明军旗迎风招展。
朱五六轻叩马鞍，踏着满地碎玉般的月光逼近。
身后诸葛亮摇扇、刘伯温捻须，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想走？”
朱五六的冷笑混着硝烟飘来。
“朕答应过放朱元璋一条生路，可没说过要留你。”
他抬手示意，三千迅雷铳齐刷刷调转枪口，黑洞洞的铳口映出朱标苍白的脸。
“看看你身后。”
朱五六忽然放声大笑。
“朱棣已经带着虎符投诚，你那位李文忠老将军，此刻正被曹孟德的虎豹骑围得水泄不通！”
朱标猛然转身，只见李文忠的部队在火光中苦苦支撑，老将染血的长枪仍在挥舞，却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周铁骑。
他独臂攥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突然纵马向前。
“朱五六，今日便是死，孤也要...”
话音未落，数支弩箭破空而来，擦着他耳畔钉入身后树干。
“太子殿下还是省些力气吧。”
诸葛亮轻摇羽扇。
“陛下已布下十面埋伏，这山谷，便是你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