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朝堂上,众臣都发现出现了张许久未曾登朝的面孔。
周琮竟然被恢复了官职。
对于这种嗜赌如命、倾家荡产的人,皇帝竟能让他奇迹般地重回朝堂,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周琮倒是格外谦卑,他身着簇新的朝服站在原本的位置上,倒也没有十分低眉顺眼,那副神色自若的模样也是难得。
然而,这日的早朝氛围有些诡异似的,周琮瞥见有一些臣子聚在云墨身边窃窃私语,负手而立的宋宴白却不曾与云墨有任何视线交汇。
直到皇帝登上御座,他缓缓开口,竟是说道:“寡人听闻周侍郎已与霍氏和离,此事已成定论。”
言罢,皇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周琮。
周琮闻言,心里虽惊愕,但面色平静如水,微微颔首,“回禀陛下,是下官曾经做错了事情,不忍霍氏与下官受苦,才不得不与之和离”。
宋宴白余光瞥向周琮,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再看向皇帝,心中暗道:为何要在早朝上谈起这种私事?舅舅何时关心起这些来了?
果然,皇帝的下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震:“鉴于此,寡人决定将霍氏赐予云墨将军作为侧室。”
此言一出,宋宴白极为震惊地抬起头。
这于他而言,等同是突至的惊雷,即便是他,也难以控制神色。
宋宴白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懂,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把霍英瑶赐给云墨。可转念一想,宫中最为受宠的宁妃娘娘是云府的大女儿,若是云墨已经为此事去求宁妃来讲情,便说得通了。
云墨则是立刻恭敬地合拳道:“末将感激陛下恩典。”
皇帝则是在这时看向周琮问道:“周侍郎,你可同意寡人的旨意?”
周琮只是讪讪一笑,他匆匆走到殿下,颔首道:“陛下旨意,下官不敢不从。只是——”
皇帝蹙眉:“只是什么?”
周琮看了一眼云墨,见云墨也充满审视地看着他。
“陛下。”周琮面不改色地说出:“实不相瞒,霍氏已经有孕在身。”
这话一出,不仅是宋宴白,连云墨也惊住了。
朝堂上更是一片哗然,不少臣子嘀咕着:
“那霍氏有孕也是合情合理啊,毕竟周侍郎才与之和离不足多日,夫妻之间本来也是情投意合的。”
“若今日没有云少将军这一求娶,人家两个说不定要和好如初了呢。”
“云老将军,您总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怀着别人种的妾室入你云府吧?”
云老将军听了这话,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可陛下的旨意已下,他也只能等陛下的意思。
宋宴白更是惊愕地瞪着周琮,他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怀了身孕?
霍英瑶?
这怎么可能?
周琮则继续同皇帝道:“陛下,前些日子已有郎中来为霍氏诊脉,看那时间的长短,定是下官还未与之和离时怀上的骨肉,如今木已成舟,实在是不好残害了一条性命。”
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你二人终究是少年夫妻,当年把她赐给你做妻的也是寡人,如今已你们已有了孩儿,寡人也不好强人所难。”话到此处,皇帝看向云家两位将军:“此乃天意,纳妾一事,便作罢了吧。”
云墨急道:“可是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自是覆水难收啊!”
其他臣子起哄笑道:“云少将军,陛下那会儿下旨不是还不知道霍氏已怀了身孕嘛。”
“是啊,云少将军,难不成你还想要替周侍郎养孩子不成?”
云墨被羞煞得面色通红,他咬紧牙关,只得先忍下了这口恶气。
皇帝在这时道:“云少将军的婚事寡人会再另作安排,此事就罢了。”
云墨只得道:“末将听从陛下旨意。”
周琮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宋宴白则是死死地盯着周琮,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待到下了早朝,云墨匆匆追赶着出了大殿的周琮,一把抓住他就往僻静的假山处去。
“云墨兄!”周琮疼得龇牙咧嘴,“你乃武将,我这样的身板可经不起你这样的力道!”
云墨狠狠地将他甩去假山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周琮装傻:“说什么清楚?”
“少装蒜了!”云墨用力抓过周琮的衣领:“霍英瑶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你搞什么名堂?!”
周琮无辜地撇着嘴,“云墨兄这话真是奇怪得很,我与阿瑶从前终究是夫妻,她怀了我的骨肉有何稀奇?”
“你——!”云墨竟被怼得哑口无言。
周琮这才推开他的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襟,无奈地盯着云墨:“云墨兄,现在陛下都已经知道阿瑶与我之间有了个孩儿,你也就别再打她的主意了,天下女子那么多,凭你云墨兄的尊容与身份,还怕寻不到个年轻貌美的吗?”
“我云墨又不是贪图她的容貌!”
“那是为了何?”周琮明知故问道:“总不会是想要和某人争个高低吧?”
云墨气得咬碎了牙,他不愿再多说,指着周琮留下一句:“此事没完!”说罢,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周琮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转头也要走,没曾想,却看到宋宴白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一惊,赶忙合袖问候道:“侯爷。”
宋宴白缓缓走向他,冷声问道:“阿瑶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你的?”
周琮讪笑道:“下官已经在陛下面前这样说了,那孩子,必然就是下官的了。”
“可据我所知,侍郎你与夫人从未圆房过,又哪里来得了孩子呢?”
“若侯爷这样说的话,那阿瑶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呢?”周琮看着宋宴白的眼睛,“被陛下知道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吧?”
“周琮!”宋宴白大怒。
“下官在呢。”
“你简直下作忘本、不知廉耻!”
周琮却含沙射影道:“冤枉啊,下官对侯爷可是忠心耿耿,这不知廉耻、做出苟且之事的人,怎会是下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