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就算为他死也是情愿。”碧芝一边说,一边叹道:“今日之所以和姐姐说出实情,倒也不全是贪生怕死的,而是……也觉得姐姐可怜。”
碧芝还说了,自打那次雨夜回了侯府,宋宴白就曾怀疑与霍英瑶之间有过情事,所以才一直都在意着霍英瑶身上的花瓣胎记。
而把碧芝送到周府,一来是为了挑拨霍英瑶与周琮的夫妻关系,二来——
“是为了监视姐姐。”碧芝说,“侯爷不愿周侍郎接近姐姐,把我送过去,是要我破坏了你二人之间的情谊,其实周侍郎起初也没有被我诱惑,他是忠于姐姐的,可惜他不懂我从侯府学到的那些手段,这才陷了进来。”
霍英瑶攥紧了双拳,她咬着牙关,心中既怨又恨。
她霍家已经被朝廷贬为了庶人,父母双亲被发配寒苦之地,兄长姐妹也四散流离,就只有她幸运地留在了皇城,还被皇帝赐婚给周琮,她一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良缘。
可宋宴白却活生生地毁了这一切!
“他害周琮输光了家底这事,你也有份儿吗?”霍英瑶冷冷地质问。
碧芝赶忙摇头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参与得了这种事情呢?再说了,那帮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只要是侯爷下了令,谁都要往死里作践周侍郎,联手起来赢他的钱,赢个一晚上,他裤子都要赔进去了!”
倘若周琮没有输得这般彻底,就不会走投无路到把她卖去花船里,周府也就不必闹成这么个落魄境地!
宋宴白,他真是害苦了她!
霍英瑶想起他的步步紧逼,无论是和离,还是把她从花船里赎身,也无非都是他安排好的戏码,只等着她自投罗网罢了!
而她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当真能依靠他!
这般奸诈险恶之人,怎能相信?
碧芝看得出霍英瑶满脸怒色,不禁求道:“好姐姐,你千万不要把我供出去,我是不怕死,可也不想被折磨而死,侯爷是怎样的人物,你也是清楚的。”
霍英瑶看了一眼碧芝,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站起身,匆匆地离开了。
此时此刻,淮殷侯府。
宋宴白才从宫里回来,一进了院,就见下人们神色慌张。
“崔熄呢?”宋宴白环顾一圈,不见崔熄来问礼。
下人们都不敢做声。
宋宴白不由地蹙起眉头,他察觉到了端倪,冷声质问:“出了什么事?”
几个婢女怯生生地回道:“侯、侯爷息怒,霍氏她……她不见了。”
闻言,宋宴白眼里迸射出要杀人般的寒意。
婢女们吓坏了,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崔熄这时也从后院赶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他见到宋宴白,便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呆站在原地惶恐道:“侯爷……属下无能,没能看得住人……”
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也能让人跑了,宋宴白咬牙切齿地斥道:“再给我去找!找不回人,你就自行了断了赔罪!”
崔熄从未见宋宴白发过这样大的火,自然心里发怵,急急地带着人马出了侯府去寻,心里盘算着霍英瑶还会去的地方。
医馆是不用再去了,那里已经派了人把守,若有风吹草动,定会传话回来。
周府……
都已经空空如也,她也未必会回去。
正盘算着,前头忽然传来了顾铭的声音。
崔熄抬头去看,只见顾铭策马而来,他勒住马缰,打量着崔熄:“你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崔熄只得把霍英瑶不见了的事情坦言。
顾铭听罢,赶忙翻身下马,“她最后去的地方是医馆?”
崔熄点点头,懊悔道:“是我掉以轻心了,原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起别的心思,谁能料到她会这般铤而走险。”
顾铭却道:“只怕她此番逃出侯府也不是为了躲避侯爷,也许,是为了还没了结的事情。”
崔熄顺着顾铭的话想了一会儿,他忽然记起昨天夜里花夕曾从霍英瑶的门前匆匆经过。
“花夕与碧芝从前交好……”崔熄犹疑着,“难道是和碧芝有关?”
顾铭便道:“既是与碧芝有关,去青楼找一番便是!”
崔熄略显释然:“没想到你也有脑子灵光的一天。”
二人不再多说,朝着青楼方向前去。
此时的霍英瑶才离开青楼不久,她有些恍惚地走在市集上,脑子里想的都是碧芝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不是因为她,周琮或许也不必这样惨……
是她害了周琮。
正漫无目的地走着时,霍英瑶的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撞到,她错愕地回过头去,还没等站住脚,就只觉眼前一黑,有人用麻袋套中了她的头,她来不及呼喊,感到好几个人把自己扛起来就跑。
她胡乱挣扎起来,奈何后颈一痛,也不知打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她便昏死了过去。
待崔熄和顾铭赶到青楼里,逼问碧芝一番,才知霍英瑶的确来过。
但这会儿去了何处,碧芝就不得而知了。
崔熄急匆匆地出了青楼到市集上,顾铭也跟着他追出来,二人不知还能去何处寻,刚巧听到身侧的小贩嘟囔着:“官府也不管管,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个俊秀的书生给抓走了,住在城郊院子里的那些山野村夫真是猖狂……”
崔熄一听这话,立即去问:“方才有个书生被抓走了?她是不是这样高,一张脸格外周正?”
小贩点点头,还指了方向,说是南边去了。
崔熄立刻看向顾铭,顾铭这就要回去侯府通报,崔熄便独自前去南处城郊。
半柱香过去。
霍英瑶头上的麻袋套子被摘掉,她脸上被泼了水,这才苏醒过来。
只见自己身处破败的茅屋里,而面前站着四、五个穿着戴着斗笠的锦衣大汉。
在他们的身后,坐着一个大刀金马的男子,他眉目凛冽,玉面长身,手里还捏握着一柄别致的琉璃翠玉扇,上下打量了霍英瑶,冷声道:“你就是惹我妹妹不高兴的周府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