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不感兴趣！
没时间！没时间！没时间！
盯着那条消息，阿景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变成小人钻进手机里，爬到屏幕对面，对着那个叫张闻的家伙恶狠狠开口：
“你不许跟音音聊天，音音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
可这些终究是只能在脑子里偷偷想一想，一想到陈五那天说的话，阿景就忍不住难过。
他说，没证就不算，法律不承认。
音音真的不是他的老婆吗？
阿景偷偷揉了揉眼睛，距离得知这个噩耗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这四天里，他翻来覆去地想，想第一次见音音的时候，想他叫音音老婆时候音音的反应......
可惜他的脑子实在是不好用，只要想一会过去的事，脑袋就疼得厉害。
他难过地把备忘录里的“如何哄老婆开心”的标题改为“如何哄音音开心”，并把给音音赚钱这个任务挪到了第一条。
陈五说，音音开的车很好，这个年纪就买了房子，肯定不缺他那三瓜俩枣。
阿景听了很生气，决定以后午饭再也不把自己的菜分给他吃了。
音音的钱是音音的钱，他赚的钱是他赚的，这怎么能一样呢?
烦躁地盯着那个叫张闻的男人发来的信息，阿景脑瓜子一转，难得聪明一次。
“音音，有人给你发消息。”
他原本打算直接把这个男人的消息给删了的，可又不敢偷偷动音音的手机。
转念一想，还不如直接跟音音说呢，他把名字和消息都念给许辞音听，念到最后，阿景殷勤地问:
“音音，需要我帮你回消息吗?”
“我们周末不是要去看他们刷墙漆吗，没时间的。”
他旁敲侧击地提醒许辞音，周末还有重要事情呢，千万不要答应这人。
阿景觉得自己终于变聪明了一点，美滋滋地把手停在屏幕上方，只等着音音一声令下，他立马就回绝这人的邀请。
最好回消息的时候手一滑，不小心把他这个人给删掉才好呢。
可没成想，这么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音音居然没采纳。
听阿景说张闻给自己发消息了，许辞音眉心疑惑地皱了皱，仔细想想这人是谁后，她默默叹口气。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白天拒绝时说的有些委婉，原本以为他会明白的，没想到这人这么迟钝。
“不用，一会到家我自己回他就行。”
怕阿景回不明白，许辞音根本不敢让他代发消息，这种事还是她亲自说比较好。
原本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到了阿景耳朵里就变了味，他呼吸一滞，一直等车开进小区都没缓过神来。
音音不会真的要答应他吧?
一路磨蹭，两人最终还是没点成外卖，许辞音从冰箱里扒出两袋馄饨，简单填一点肚子就去洗澡了。
一想到张闻，阿景急得在客厅转圈，周一马上就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音音周末真跟他出去玩怎么办。
耳边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他扭头一看，许辞音的手机正摆在茶几上。
看了眼洗手间方向，阿景蹑手蹑脚挪动到茶几前。
“喵！”
还没等他把手搭上去，罐头一个跃步，从沙发跳到茶几上，对着他偷偷摸摸的手，抬爪就是一巴掌。
阿景气得不行，刚想撸起袖子教训这只坏猫，桌面上的手机又亮起来。
【相宜】:我前面发你的文件是周边城市几家福利院的汇总，口碑都还不错，你仔细看看。
......
公司。
许辞音的老板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连着谈下了好几个项目。
这下好了，他在公司大群里也不不潜水装死了，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说一些类似于“争做行业标杆”之类的鼓舞士气的鬼话。
他开心了，为难的是许辞音这种打工人，任务量一下子暴涨三倍，公司里除了老板，是个人都忙得连脚都沾不了地，茶水间的垃圾桶也被大量咖啡外卖袋塞满。
许辞音在美术部，这几天整天抱着数位板，两眼一睁就是画，虽说摆脱了做无聊海报的日子，她的清闲生活也一去不复返了。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家里这几天又过上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个星期点过的外卖比之前一年点的都多。
因为加班赶进度，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新家了，每天晚上回家极晚，恨不得搭个帐篷在公司睡觉。
新家就只得拜托监察多去几次，至于阿景那边......
许辞音灌了口咖啡，敲了两下键盘，把改了四次的图发给甲方负责人，然后整个人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她这几天下班时间都说不准，更别提接他了，阿景每天下午都坐公交车回小区。
有好几次许辞音到家的时候，阿景已经回来两个多小时了，阳台上晾着洗干净的衣服，微波炉里是温着的外卖，他一个人缩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许辞音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这几天变得更奇怪了，经常一个人呆呆愣愣坐在那，衣服洗得也比之前勤了很多。
为了让她多睡一会，阿景每天早上都会自己走去站牌坐车，他手表上绑的是许辞音的账户。
因为没空做饭，许辞音只好给他划定了每天的额度，让他在小区附近买点东西，解决一下每天的早午饭。
开始的头两天，许辞音觉得很轻松，起码每天不用费心费力去想吃什么，也不用早起送他去公交站。
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找各种借口，去躲避每天出发前的拥抱。
两人每天见面的时间也屈指可数，早上阿景走的时候她没醒，晚上加班晚的时候，她到家阿景已经准备睡觉了。
真真正正过成了合租室友的生活。
期间季相宜又来过几次电话，催她做出决定，每次许辞音都以工作忙，过几天再说这种借口推脱。
抛开了生活的压力、困扰她许久的难以抉择的事，每天沉浸在赶工作中，虽然有甲方一直在改改改，许辞音竟觉得这种日子还不错。
刘芸说她是疯了，前段时间太闲，因为突然忙起来了，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生活的价值。
“按照我的经验，这种感觉只是昙花一现，你只是太久没忙起来了，觉得这种充实感很新奇而已，不信你试试，不出一周，你绝对会烦到不行。”
多上几年班果然管用，“充实”生活的第二周，许辞音感觉自己有点熬不住了。
每天大量的脑力劳动，营养还跟不上，她渐渐烦躁起来。
所幸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几个甲方那边都熬到了收尾环节，整个公司的人能有机会喘口气。
作为两周里第一次准点下班，许辞音莫名激动，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给阿景发去了消息，让他晚上不用等公交了，她去接。
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午休结束了，阿景都没有回消息。
许辞音觉得奇怪，按开手机刚想再发一条，突然发现两人最后一次聊天都是五天前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消息栏，她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下意识点开了新家的监控。
原本以为点开就能看见他抱着旧ipad玩消消乐，没成想，客厅里居然空空如也。
从后备箱带过去的露营椅被折起来放到了墙角，许辞音一眼就看到了。
然后，她在屏幕前守了两分钟，却始终不见阿景的影子，
许辞音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慌张，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阿景呆呆愣愣地站在路中间，一辆辆车从他身边飞速穿过，她不受控制地去想，如果当时车速再快一点，或者她开车走神了......
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想多了，许辞音一边点开对话框，刚想一个通话弹过去，两条消息出现在她屏幕的正上方。
【幸福里二期物业-小郑】:业主您好，我是咱们小区的物业管家，近期注意到您有往地下车库堆积杂物的现象，这违反了我们小区的规定，且存在一定的消防隐患，请您及时清理。
【幸福里二期物业-小郑】:［图片］
开始还以为物业找错人了，许辞音随手点开附过来的图片。
照片是在地下车库拍的，小小的车位，里面堆满了各种塑料瓶，废纸壳。
对了对地面上的编号，确定是自家停车位后，许辞音表情凝固在脸上。
不是，到底谁啊，这么缺德，把垃圾全堆在她车位上?
欺负她不在那停车是吧?
许辞音怒而起身，几天的压抑情绪找到了发泄口。
她拿着手机，蹭蹭几步走到走廊，准备给物业打电话查监控，看看是哪个缺德的人能做这种事。
突然，她眼睛一瞥，注意到了照片的右上角，那是拐弯处的反光镜，被物业收到了照片里。
两根手指搭在屏幕上，许辞音把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反光镜里，高挑的身形，眼熟的衣服，明显是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下午的工作的时候，许辞音一直心不在焉的。
刘芸转着椅子挪到她身旁，举着手机，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
“哎，小许，你看大群消息没有？”
许辞音蔫蔫回答：
“没看，我都免打扰了，看到老板发那些消息就烦。”
刘芸啧啧两声，划拉着手机屏幕。
“你快去看看吧，太罕见了，铁公鸡居然舍得拔毛了。”
许辞音点开手机，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弹出来。
【铁公鸡】：大家这两周工作辛苦了，我们高效工作的同时，也别忘了快乐生活！为了让大家释放压力，进一步增进情谊，下午6点，我们在松月楼举行家宴，请大家预留时间，相互转告！
许辞音叹口气，抬头看向刘芸。
“松月楼，这次是真出血了。”
刘芸嗤笑一声。
“也不说涨工资，净整这些没用的。”
许辞音赞同地点点头，把电脑关了机，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才不去，每天上班看着这堆人都快烦死了，下班还要一起聚餐，真是疯了。
见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刘芸将眼从屏幕上挪开，惊讶道：
“不是，真不去啊?”
“松月楼呢，吃一顿钱包都得瘪一半，我还没尝过什么味呢，反正好几个部门都去，咱们缩在一边也没人注意。”
许辞音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去了晚上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呢，累这么久了，我还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
应付完刘姐那边，许辞音吸口气，拎着包走到车位前。
有聚餐的时间，她不如去看看阿景每天偷偷摸摸折腾些什么呢。
工作日，下班时间早了点，路上车比平时少了很多，许辞音攥着方向盘，一路上畅通无阻，十几分钟就杀到了小区门口。
过闸门，进地库，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家停车位。
与物业发来的照片不同，车位上，堆积的塑料瓶纸壳子已经被清理了，知道物业不可能动作这么快，许辞音攥攥方向盘。
她从车上翻出包口罩，抽出一个把脸遮住，又从包里取出墨镜，整张脸被遮了个七七八八，为了确保不被认出来，她还找了根发绳，利利索索绑了个高马尾。
新家里果然没人，装修师傅下班没多久，许辞音是掐着点过来的。
她划开手机，点开电话手表的配套软件，地图上，两个圆圆的小红点隔了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小伙子，别数了，这么热的天，我都查了两遍了，不会数错的。”
“啤酒瓶一毛一个，塑料瓶一块一斤，易拉罐五块五一斤，纸壳五毛一斤，一共是......”
“十一块六！”
“对对对，你这算得比我按计算器都快。”
粗糙的手伸进挎包里，阿景低着头，看婆婆从里面取出一沓零钱，一张十块的，一张一块的，一个五毛钢镚，外加一个一毛的纸币。
电动小三轮驮着满满当当的废品扬长而去，攥着皱巴巴的钱，阿景一路小跑，推开保安室的门，从床下拖出个不起眼的小箱子来。
“八十六块八，加十一块六。”
“还是不够一百块......”
看着阿景垂头丧气的模样，陈五叹口气，摇摇头。
就这，还不如在居委会剪线头赚得多呢。
可惜最近张嘴的多喂饭的少，那活变抢手了，工厂一来货就被大爷大娘们全都截了胡。
“行啦，别数了，数多少遍都是那个数，没到一百就没到一百呗。”
陈五不理解他的脑回路。
“可是今天是周五，明天音音不上班......我就没办法捡瓶子了。”
阿景惆怅地耷拉下脑袋，望着箱子里花花绿绿的纸币发呆。
“这......钱又不是一时半会攒下来的，不是还有下个星期吗。”
见他还是那副表情，陈五叹口气，站起身摸了两下裤子口袋。
三个铮明瓦亮的钢镚摊在他掌心里。
“给给给，三块钱，我给你补三块，这下够一百了吧?”
他昨天刚发工资，虽然不多，但手里总归是有了钱，人也大方了不少。
没成想阿景那傻子根本不领他的情，对着陈五摇摇头，他把手底下的钱一张张摞整齐。
跟阿景相处久了，陈五对他的奇怪的脑回路包容了不少，把钱收回口袋里，他看了眼墙上的表。
“赶紧收拾收拾，下趟公交车快来了，小心错过了又在那干等二十分钟。”
阿景摇摇头，脸上带了点笑容。
“我今天，今天不用坐公交车，音音说要来接我。”
陈五看了看窗户外面，疑惑道:
“那这天都快黑了，她怎么还不来?”
阿景又摇摇头，弯起的嘴角往下耷拉了一点。
“因为音音今天晚上还要加班。”
没等陈五回答，阿景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你说，你说音音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不想来接我?”
陈五一听乐了，毫不客气开口。
“你以为自己脸多大呢，咋?人家为了躲你，还专门藏在公司不回来啊?想多了。”
“这想在逢洲站稳脚跟啊，可不容易呢，人家是为了赚钱而已，你别成天想东想西的了。”
“好吧......”
阿景点点头，把自己的钱放回箱子里，扣严实后，他趴下身子，把箱子使劲往床底推了推。
见他拍拍手上灰尘，起身又要往门外走，陈五抬头问道:
“这个点了还干什么去?”
阿景停了脚步，手贴在门把手上，说话声音有些气力不足。
“我想再出去看看。”
听出他说话声有些不对劲，陈五起身去拦。
“你可别折腾了，好好在这等着吧，太阳下去了外面照样热，你看看你这嘴，都没点血颜色了。”
越看他苍白的脸，陈五越觉得不对劲，这两周过去，人怎么还越来越虚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