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了一下午,光线不好,待在家里也觉得闷闷的。
砂锅里炖着脊骨汤,许辞音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灯都打开,接着挑了个热热闹闹的综艺当背景音。
她喜欢下雨,又讨厌暴雨来临前的孤寂感。
就像那种是午觉睡过头,睁眼已经是傍晚,房间阴阴沉沉,四周空无一人的孤寂感。
让人莫名感觉烦躁,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站在阳台往外看,空气像是凝滞住了,透着黄色,楼下一个人都没有。
已经是五点钟了,这场雨还是没能降下来。
万幸没有耽误许辞南的飞机,半个小时前他就到了霖市。
昏黄的天空越看越不舒服,像电影里末日来临前的场景,许辞音几步退回客厅,顺手把阳台门关得死死的。
脊骨汤咕噜噜冒着泡,客厅里的灯光被调成暖黄色,许辞音蹲在柜子前,抬手把电磁炉抱了出来。
让天气搞得心情不好,她也懒得做菜,正好有现成的骨汤提味,干脆用那些肥牛片鱼片下火锅,豆皮青菜什么的也能烫在里面。
抽张纸把电磁炉表面擦干净,许辞音转过身,去看沙发边异常和谐的一人一猫。
坐在罐头的猫抓板上,阿景挽起袖子,手里正攥着报废的牙刷。
用牙刷沾一下小碗里的肥皂水,他眯了眯眼,对准手里的小猫玩具仔仔细细刷起来。
面前摆了个塑料盆,是许辞音拿来给罐头洗澡用的,现在盆表面飘满了大大小小的猫玩具。
两只小猫爪搭在盆边,罐头伸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阿景看,圆圆眼睛里满是虔诚。
天气不好,没什么出门的心情,许辞音便在家里调解猫狗恩怨。
反正牙刷已经没法用了,用来刷玩具正正好。
“喵——”
见罐头瞧得费劲,许辞音上前把它抱住,径直坐在阿景身旁的矮板凳上,一边看一边逗小猫。
“乖宝宝,给你刷玩具呢是不是,一会烘干就能玩了。”
捏着牙刷的手顿住,阿景幽怨地抬起脑袋。
“音音,你不能叫它乖宝宝。”
许辞音诧异地眨眨眼,记忆比鱼还短。
“怎么了,我们罐头今天不乖吗?”
盯着手里的报废牙刷,阿景哼一声,决定先不跟这只坏猫计较,反正音音都要给他换电动牙刷了。
强压住心中的不爽,阿景挑刺道:
“它是猫,又不是小宝宝......”
瞟了眼满盆的猫玩具,怕说错一句话阿景直接撂挑子不干,许辞音赶紧改口。
“好好,乖小猫乖小猫行了吧。”
“轰隆隆——”
一道闷雷,天边突然大亮。
等许辞音反应过来时,怀里突然钻进个暖呼呼的脑袋。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砰的动静,随时而来的还有大风,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吹飞了。
“音音,好可怕。”
许辞音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咱们在家里呢,又没出去,怕什么。”
一人一猫都躲在她怀里,许辞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适应了一会,想想刚才的雷声,看着面前同样瑟瑟发抖的小猫,阿景幸灾乐祸地开口。
“哼,连老天爷都觉得罐头不是个乖小猫。”
“闭嘴。”
许辞音照着他脑袋敲两下。
一场雨,雷声带闪电,酣畅淋漓下个不停。
热热乎乎吃了顿晚餐,卧室里,两人一猫窝在床上。
下雨天,气温陡然降下来,空调开着抽湿,许辞音从衣柜里把刚晾好的棉被抱出来。
“音音,好暖和啊。”
整个人扎在被子里,阿景把脸贴上去,使劲闻被子上残存的阳光味。
罐头是只胆小的猫,不知是不是下着雨捡回来的缘故,它格外害怕雨天。
所以每次赶上下雨,许辞音都会在床上给它留个位置,上不上来没事,起码在一个房间里,它不会被雷声吓得四处找不到人。
今晚的雨确实有些恐怖,她想了想,决定两人一猫睡一张床。
“最后一晚,明天回你自己床上睡,听到没?”
钻进被子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阿景使劲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到音音说话。
许辞音抬手揪他的耳朵。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
鹭城。
入夜,暴雨,别墅灯火通明。
餐桌上摆着各色精致菜品,桌前围坐三人,青年举起酒杯。
“妈,爸,中秋节快乐。”
很清脆的碰杯声,秦蕴川拍拍青年肩膀,笑着看向一旁裴韵。
“迟来的家宴,倒也不算晚。”
裴韵没心情应和,点点头,抿了口酒杯。
见她兴致不高,父子俩对视一眼。
“小韵,尝尝这道圣雅克扇贝,我记得你之前......”
裴韵摆摆手,精致妆容下,她的表情带了点疲态。
“不用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裴珏立即询问:
“需要帮您叫医生过来吗?”
裴韵摇头,起身离开餐厅。
一旁等候的佣人紧随其后,餐桌前只剩父子二人。
目送她离开,裴珏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冷菜冷盘,也没了再吃的兴致。
“爸,你说我妈她是不是发现不对劲了?”
秦蕴川捏了捏眉心,摇头道:
“不应该,疗养院那边我打好招呼了,小韵这几个月一直都在鹭城,没时间去。”
“再说了,裴璟之前的状态她又不是没见过,放心吧,出不了差错的。”
裴珏没说话,听着外面越演愈烈的雨声,他举起酒杯,抿一口,杯内暗红液体随之晃动。
书房里。
扫一眼桌上摆放的三人合照,裴韵叹口气,低头想了一会,她划开手机。
“刘助,帮我联系一下Lucerne Estate,转接裴璟现在的康复治疗师。”
“好的裴董。”
趴在床边往窗外看了一会,阿景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音音,外面的雨真的好大好大好大啊。”
靠在枕头上,许辞音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
“确实,估计得下到半夜四点多呢,幸好明天还有一天假。”
说完,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有些惆怅地嘟囔。
“唉,三天假过去,怎么跟没放似的。”
阿景也跟着她叹口气,托着脸倚在床边,愁眉苦脸道:
“音音,那我们今晚是不是看不到圆月亮了?”
没想到他还挂念着这事,许辞音笑了笑。
翻了个身,她闭上眼,慢悠悠开口。
“没事,那圆月亮,长得就跟我们今天吃的冰皮月饼差不多,你要想看,每个月都有,大不了我们下个月再看。”
“冰皮月饼......音音,我还想吃冰皮月饼。”
没情趣的人,许辞音抿抿嘴,转过身去,一把把罐头拢到怀里。
“明天再说。”
“好吧......”
“喵——”
听到小猫叫,阿景立刻警觉,竖起耳朵,贴在许辞音身边探头打量。
“音音,你冷吗?”
他这么贴在颈间,一呼一吸弄得皮肤烫烫的,许辞音毫不留情地推他一下,阿景狗皮膏药似的又凑上来。
“那你为什么抱着罐头睡,它掉好多毛。”
“我乐意。”
阿景哼一声,抬手环住许辞音的腰,装可怜道:
“音音,我也害怕下雨,你抱着我睡吧,我不掉毛。”
许辞音转过头看他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嘴唇立即传来柔柔软软的触感。
“我还能亲亲你。”
许辞音收回眼神,小声嘟囔。
“用得着你亲吗。”
阿景黏黏糊糊地抱住她,蹭在颈间不讲理道:
“我就亲我就亲。”
“睡觉。”
夜色渐浓,雨依旧猛烈下着,呼呼啦啦的声音被隔绝在窗外。
听着身前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许辞音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世界只剩下雨声。
黑夜中,阿景突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
“音音,我们的小葱还在地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