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换了部分内容,段评看着会有点奇怪,见谅。]
因为对年没有概念,对团聚没有概念,裴璟抱着行李箱在门口枯坐了五个小时。
终于,到了许辞音往常的起床时间。
坐的时间太久,起身时半边腿都麻掉了。
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等天亮时他还没这么焦灼,此刻站在门外,马上要按到门铃时,裴璟又踌躇了。
拍了拍羽绒服上的灰尘,他准备先下楼买个早餐。
八点钟,大街上莫名寂静。
站在冷风中,望着一排排拉着卷帘门的铺子,裴璟愣在原地。
“回来得这么早啊。”
扭头撞见保安跟自己打招呼,是个熟脸,裴璟连忙询问几句。
保安笑呵呵地扫几下春联上的浮尘。
“哎呀,年还没过完,那些开店的老板都没急呢,你们怎么就回来啦?”
“起码得等到初七呢,逢洲外地人多,一到过年都回家了,哪还剩几个人。”
裴璟愣愣站在原地。
过年,过年要回家。
他根本就不知道许辞音的家在哪,唯一能联系的智能手表,拨过电话去也没有人接。
又回到十一楼,看着孤零零等在门前的箱子,裴璟不死心,试着按了下门铃。
“叮咚——”
......
给裴韵的电话久久打不通,裴璟又折回了鹭城。
知道她不会在家,他到达的第一站是澜韵总部。
过年,公司里虽然冷清,依旧有留下来加班的零星员工。
他和裴韵的办公室在同一层,两个不同的方位。
敲了四五下厚重木门,都没有听到里面喊“进”,裴璟等不及,直接拧了门把手。
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裴韵的秘书迟迟赶来。
“裴总,裴董现在不在,是私密行程,我们也无从得知。”
裴璟叹口气,左右都折腾将近两天了,他也不差这一会半会。
“那我在里面等她。”
“好的,您自便。”
除了必要的汇报,裴璟很少来裴韵办公室,也来从没有久待过。
两天没睡安稳觉,坐在沙发上,他刚想闭上眼休息,大脑却异常兴奋。
左右睡不着了,裴璟坐起身,望着墙角里的书架发呆,手莫名发痒。
这也太乱了。
与办公桌后联排的大书架不同,这个书架很小,又旧,上面乱七八糟插了些杂书,不像是放什么公司机密的地方。
在心里想了一万个借口,裴璟终于是没忍住,抬手整理起来。
红的找红的,蓝的找蓝的,再按高矮个排起来,很快,书架就整齐起来,只剩下最上面一层没有整理。
裴璟伸了伸手,想把最上层的书先搬下来,突然发现有个小木板夹在几本书中间。
他下意识往外拽了拽,墙面上立即弹出个格子。
一个蓝色的文件盒静静躺在里面。
裴璟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疑惑走上前。
文件盒上印着“鹭城市xx医院”的字样,就诊人一栏,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
“余丰澜。”
他外婆的名字,澜韵“澜”字的来源。
裴璟有些纳闷。
他知道外婆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独居在静谧小院,每年还要大大小小做好几次检查,体检报告都垒了很高一层。
带着疑惑,裴璟拉出文件盒,排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泛黄的化验单。
\"增生极度低下,巨核细胞缺如,可见染色体断裂与放射状排列。\"
裴璟看不懂这些医学术语,往后翻了两页,看到几行字,从一堆话里,他提取出关键信息。
“患者余丰澜,确诊范可尼贫血症。”
裴璟第一时间拿出手机。
“范可尼贫血,遗传性骨髓衰竭综合症。”
“治疗方法,造血干细胞移植。”
查了个云里雾里,裴璟放下手机,继续翻文件盒里的东西。
一张尺寸偏小的纸吸引他的注意。
像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纸,字迹娟秀,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大年三十,父亲头七,祁琴带着私生子裴祁来家里闹事,争吵间,母亲鼻腔滴落鲜血,同时伴随喷射性呕吐。”
“紧急送往医院,几轮检查,骨髓穿刺,确认范可尼贫血症,同时由于情绪激动,诱发应激性造血障碍,激素治疗只能缓解,最终需造血干细胞移植。”
“我不愿相信这个结果,母亲前四十八年虽身体羸弱,但体检时除了有些贫血,也无其他异样,为何会突然患上这么个绝症。”
“医生跟我解释,说母亲是范可尼贫血嵌合体,四十八岁时,健康细胞被突变细胞反超。”
“我听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我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指甲青黑,面色苍白。”
“医生说需要找到配型的人捐赠,我看到了希望,第一个去做了配型,结果大失所望,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隔周,医生再次宣布,母亲有罕见hLA型,中华骨髓库匹配率<0.03%,现存公共脐血库中无>6\/8匹配样本,配型很艰难,且移植准备周期太长。”
“我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医生找到我,给我做了化验,提出一个新的办法。”
“脐带血。”
“我不孝,听到这个提议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拒绝,父亲在世时的所作所为让我恶心,他抱着孩子,向母亲夸赞小三生儿子时的表情让我作呕,我早已立下毒誓,此生绝不会结婚生子。”
“可我在这个世上,只有母亲一位亲人,我不能......”
“我决定推翻誓言,开始给自己洗脑,生一个女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可医生的建议泼了我一盆冷水,他解释了一大堆基因、染色体之类的话,最后给出建议,基于遗传角度,我最好生一个男孩,配型成功可能性会大大提升。”
“我陷入绝望。”
“母亲久在医院,不知父亲死后这些天,裴氏一团乱麻,父亲早早立下遗嘱,未给我们母女留下半分财产。”
“我少不更事,等反应过来,名下房屋财产已被父亲转移七七八八,一经盘算,手中竟只余二百万不到。”
“董事会步步相逼,企图蚕食裴氏,我怀孕同时拼死争夺,在一场会议时与人争吵,不慎摔倒,故孩子八月生产,早产,未足胎。”
“三十三周生产,孩子肺部发育不全,出生便进了NIcU,母亲住院两年,激素、输血、抗生素,每日花费巨大,后续手术,恐无力承担。”
“赴国外前,我手中钱零零散散花出,最后只余私房七十万,对于普通家庭绰绰有余,但母亲重病,七十万仅仅只够后续治疗。”
“树倒猢狲散,昔日旧友闭门不见,一筹莫展之际,孤立无援,只能向至交好友、同为裴氏员工的冯尚求助,冯尚家境殷实,借我八十万余元渡难关,此生感激不尽。”
“冯尚长我两岁,与其丈夫秦北川结婚三年有余,盼子女迟迟未得。”
“奔赴国外前,我犹豫不决,一因抗拒,实在不喜小孩,二因母亲反对,宁愿赴死,不同意我为救她生子。”
“三因公司分崩离析,场外群狼环伺,我的安危尚且成问题,哪有力量再去照顾孩子。”
“纠结之际,冯尚提出办法,孩子出生,户口记我名下,暂养夫妻二人家中,我无人商议,纠结两天,遂同意,此为折中之计。”
“小璟住NIcU七十天,花费二十万余元,共欠冯尚夫妇一百零三万六千元。”
“于澜韵成立前一个月还清。”
“裴璟!”
手中日记纸突然被抢走,裴璟抱着文件盒,表情怔愣。
他转过身,直直看向裴韵,眼眶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