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如遇一记重锤,胸中郁气翻涌,直冲头顶。
他总是替六皇子收拾烂摊子,可哪知一次比一次更加棘手。
王七倒是迅速反应过来。
“一起抬着!”
哪怕此事再不堪,可他们皆知马上风的危害。
“还有那两个犯人,一并押着,先离开这里再说。”王七又补充道。
此刻那手下的脸已是青一阵白一阵了。
他硬着头皮说道,“老大,那两个犯人趁世家子弟进去送水时,打晕了人,跑了。”
“跑了?世家子弟送水?这是何意?”
王七此刻与魏明一般,头疼欲裂,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六皇子从柴房出来后呕吐不止,这时几个与他同行的世家子弟过去搀扶。他便让那些世家子弟送些水进去给那两个犯人洁面。还说,否则他怕再看到那二人便吃不下饭……”
那手下也是郁闷,做了这么久杀手,何曾听过如此离奇的要求。
可那是六皇子,他的话谁敢不从?
“……”
魏明望向王七,两人眼中皆是气急败坏与绝望。
可那六皇子就是再混账,他也毕竟是皇子,是君,是他们押的宝!
几人冲进六皇子和骆思梦的屋子,用床单将两人遮住,拾起散落的衣物。
之后也不顾六皇子的叫嚷,抬着便撤退。
难分难舍的两人,此刻已经顾不得礼义廉耻,只觉得疼痛不已。
“魏明,救本宫,本宫疼,救本宫!”
“修晨哥哥,你莫要动,思梦也疼。”
“殿下忍耐些,此刻保命要紧。”
“其他人挡住那些杀手!”
魏明和王七,嘴上安抚着六皇子,手上的动作却实在不轻。
一时间,哭喊声、叫嚷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混乱至极。
然而,这山间小院的混乱,与另一处的宁静倒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树林中,一处幽静庭院之外,羽衣卫挺立如松,守护着这片宁静。
院内竹林小筑中,骆玖语与瑾王对坐。
瑾王臂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但他的神色却略显异样。
面对骆玖语看过来的那双怒目,瑾王唯有赔笑道。
“咳,桑儿,包扎辛苦,你且品品此茶。庐山云雾,香气袭人,你闻闻。”
说完,瑾王以未受伤的左手,轻斟了一盏茶,递给骆玖语。
接过那精致茶盏,茶香袅袅,轻嗅之下,心旷神怡。
骆玖语细细品尝了一番。
之后,她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笑意道。
“嗯,果然是好茶。说来殿下还真是多才多艺,会泡茶,会受伤,还会瞒天过海。”
骆玖语这话没有半点厉色,但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轻轻上挑的眉梢,令瑾王心头一凛。
“咳,”瑾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又靠近了小丫头几分。
“桑儿果然聪慧……”
“聪慧?怎会!”
骆玖语大眼无辜的亦凑近瑾王,就那般直勾勾的瞧着他,话锋却如刀。
“聪慧之人,又怎会不知殿下竟布下了一盘棋局,而我似乎还是那棋局上的卒子。”
瑾王心中暗叹,这小丫头果然瞒不得,此刻唯有求饶。
“本王错了,桑儿说如何罚,便如何罚。”
“臣女岂敢罚殿下?”
得到肯定的答复,骆玖语也不再阴阳。
她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慢悠悠打量了这小筑一圈。
不知骆玖语的心思如何,瑾王的目光随着她在这屋中一个来回。
他正欲再开口道歉之时,骆玖语才开了口。
“那殿下便说说,我那迷踪烟何以落入刺客之手?那两名囚犯,何时被暗度陈仓?欲刺杀的黑衣人,为何仅来了一波?骆思梦与六皇子现在何处?还有......这小筑是何人所居?”
从出发的那一天起,骆玖语便屡次想要接近那两名囚犯,但次次都被瑾王打岔过去。
之前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给她机会探听消息。
如此便是疑点重重,但骆玖语并未深思。
今日御敌,她更是一心杀敌,未来得及做其他思考。
直至搀扶瑾王去包扎时,她才恍然惊觉——此乃何人?
景国战神,沙场英雄,竟就那般被一刀所伤?
甚至动弹不得,需她搀扶着,放下继续追捕之事?
更令她心生疑虑的是,那迷踪烟虽非独创,但亦是世间少有。
她当时仅交予夜雨,告知了用法。
在林中,便是如此巧合竟被对手所用。
细想之下,这种种迹象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骆玖语腮帮鼓起,双手交叠。
那一副看穿了诡计,神气的模样,直让瑾王忍俊不禁。
他含笑坐定,再为骆玖语斟了一杯茶恭维道。
“世间聪慧如桑儿者,实属罕见。”
“言归正传、莫要打岔!”
骆玖语轻睨了他一眼。
重逢月余,面对这位景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瑾王,骆玖语心中依旧存着敬畏。
然而,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不解之缘,又或是儿时那份纯真熟稔。
如今的她,竟多了几分肆意。
瑾王自知有愧,不敢再妄言,正色道。
“不错,先前那波劫囚车的,乃是六皇子之人。夜雨见魏明被六皇子下药迷倒,便易容成他的模样,向那些人假传消息,并将你的迷踪药给了他们。否则,以他们的身手,在本王面前劫走囚犯,无异于痴人说梦。此举亦是怕他们心生疑虑。”
听闻此言,骆玖语兴致盎然,好奇地问道。
“那些人竟是六皇子的人?六皇子的人劫了六皇子,当真是趣事一桩!”
“倒也算不得劫,算是带走吧。”
瑾王回答的云淡风轻。
“那他们为何要带走六皇子与骆思梦?”
毕竟六皇子此人,草包一个,跟着谁都是累赘。
尤其是还有劫囚车一事,这些人竟还惦记着六皇子?
骆玖语心中暗自思量,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瑾王目光深邃,低声问道,“桑儿不知其中缘由?”
“我怎会知晓?”
骆玖语一脸茫然。
难道这阴谋还与自己有关?骆玖语愈发不解。
这丫头总是不解风情,瑾王虽感无奈,却也自得其乐。
“本王只是觉得他们碍眼罢了。”
“哦。”
骆玖语一想碍眼确是事实。
可想到前几日下的药还未亲眼见证成效,骆玖语心中难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