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绝不会任由她摆弄,她跪着,目光却直视谢云璋,“皇上,臣妾不明白,金吾卫守卫宫禁,容统领罚了什么错,要受责罚,又为何要在臣妾的正阳宫里?与臣妾有什么干系?”
“与您有什么干系?”
何嬷嬷冷笑起来,指着地上一团黢黑的杂物,“请皇后娘娘再看看这个,这也是从您正阳宫的墙角挖出来的,挖的人,是正阳宫伺候的人呢。”
沈凝视线不移,依旧看向谢云璋,“皇上,此奴放肆,身为青鸾殿的人,居然敢在正阳宫,对本宫这个皇后指指点点,请皇上责罚她,以正宫规。”
沈凝气势凛然,除了对谢云璋,她要敬重,这后宫之中,还轮不到一个何嬷嬷来骑到她头上。
谢云璋深眸如潭,眼睫往下压了压,整个大殿的气氛也被压低了。
何嬷嬷连忙跪下,“皇上恕罪!奴婢确实僭越了,可奴婢也是受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禀告皇上,贵妃娘娘尚在禁足之中,对皇上格外挂念,得知皇上常来正阳宫,自然多些关注,可谁知这一关注,就发现了皇后娘娘她与容统领私通……”
“放肆。”
她话未说完,沈凝便先出声呵斥,“你有几颗脑袋,敢来污蔑本宫?容湛也是四品金吾卫统领,身兼守卫皇宫,保护皇上的重责,岂容你一个奴婢往他身上泼脏水。”
她并未避讳容湛,在谢云璋面前斥责,也坦荡大方,显出未曾私通之嫌。
但何嬷嬷又怎会放过攀咬她的机会?
何嬷嬷不停叩头,指着地上那堆黑乎乎的东西,“皇上明鉴,这确实是正阳宫的奴婢在墙角挖出来的,是避子汤的药渣啊!皇后娘娘她未曾被皇上临幸,如何要喝这避子汤?这岂非为了掩人耳目?而且皇后娘娘召见容统领,确有此事实。”
说完,她还怕谢云璋不相信,按沈歆玥吩咐提出,“皇上若不信,可以召太医来验一验这药渣。”
“闭嘴。”
谢云璋冷斥。
他漆黑的瞳眸里压着黑云,似一把利刃一样从何嬷嬷头顶刺下,刮开皮肉,几乎要刺入她的肌骨。
何嬷嬷冷汗涔涔的跪下,“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她只是完成沈歆玥的命令,并不知道谢云璋此刻怒从何来。
沈凝却比她更明白。
皇后私通这样的大罪名,不仅令谢云璋蒙羞,还会令整个皇室蒙羞,为天下人耻笑。
沈歆玥只简单的想用这样的事来构陷她,怎么不想想,谢云璋一个皇帝会让自己脸上无光吗?
今日踏入正阳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若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她们全都是要死的。
再叫一个太医来……
不过是多让一条性命损毁,多让一个家破碎罢了。
沈凝深吸了一口气,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皇上,臣妾请求带挖出这药的婢女上殿对质,还有,臣妾想明白,臣妾身为皇后,是如何外让人勾结,来陷害于臣妾的。”
是谁将这消息告诉沈歆玥,沈歆玥又是如何买通了人,来替她做内应的。
谢云璋看向姜忠,姜忠立刻去领了个婢女上殿。
她说她小心伺候沈凝许久了,发现战英在悄悄给沈凝熬药,便害怕沈凝身体出问题,一直注意着,直到她挖出了战英埋在墙角的避子汤药渣。
沈凝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从未到本宫近前伺候,不过是两月前本宫刚回宫时,才被拨过来做庭院浇花剪裁枝叶的婢女,你何以如此关心本宫?”
那婢女生的有几分貌美,闻言立刻垂下头,柔弱不已的抽泣,“奴婢新来,才想努力近前伺候娘娘,不想却发现了娘娘私下的动作……是奴婢该死!但奴婢深知皇宫最大的主子是皇上,哪怕是背叛娘娘,奴婢也要尽忠于皇上,至死不悔。”
她不知是受了沈歆玥点拨,还是原本就有些野心,这般准备好的娇弱姿态,打算在谢云璋面前,奋力一搏。
沈凝倒是敬佩她的胆量。
毕竟以谢云璋冷漠孤寡的性子,以前可没有宫女敢这么大胆的对他当众示爱。
可谢云璋若是这么容易领受美人恩的人,便不是帝王了。
“姜忠,拖下去。”
谢云璋冷冷出声。
姜忠一挥手,这貌美的婢女,便开始哭泣惨叫了,“皇上!奴婢真的发现了!娘娘她私自呜呜呜……”
她连哭诉完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她被带下去之后,更为颤抖的是何嬷嬷。
她急着找个人来做主心骨,便道:“皇上明鉴,这婢女的话若是不可信,那二殿下……总不会说谎的!他亲眼见到皇后娘娘服用避子药,这……总要请娘娘解释一下。”
她一提谢锦奕,沈凝便抖了一下,极为粗长的气息从鼻间颤出来,带着沈凝整颗心都一同颤抖了起来。
谢锦奕那晚见战英给她端药,春熙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追问战英。
可他将此事告诉了沈歆玥,沈歆玥自然会动用她在正阳宫的眼线去盯着战英。
她能挖出战英埋的药渣,便不稀奇了。
“皇后,要朕传奕儿来问话吗?”
“皇上……”
“叫他进来。”
谢云璋根本没打算给她选择,让谢锦奕一直在外面候着。
他被姜忠带进来,跪下行礼,看到沈凝未曾起身,他也不敢擅自起来。
“父皇。”
他唤谢云璋,抬头看向他。
“你母后喝药,是你亲眼见到的吗?”
谢云璋对待他的态度,比对任何人都缓和些。
谢锦奕没有感觉到那种山雨欲来的压力,他只实话实说,“儿臣未亲眼所见母后服药,但儿臣看见战英端药去给母后,她诓骗儿臣,说是母后日常服用的药膳,可儿臣不记得,母后日常会服用药膳。”
所以她定然是喝药了。
可他不明白,母后看起来身体并无病痛,为何要喝药。
还有那殿外……
似乎跪了很多人,还有个金吾卫的统领。
谢锦奕的话,几乎是给沈凝安了一半的罪名,她有没有跟容湛私通且不说,就擅自服用避子药这一点,足够让谢云璋正大光明的处罚她了。
她叹了口气,从地上跪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