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的伤势还历历在目,正阳宫所有人的命,还悬在她头顶。
而她嘴里还弥漫着那几碗汤药的苦涩……
汤药。
沈凝突然觉得嘴里的苦涩味道有些不对,她让春熙去把那一壶药拿来,她要再看看那‘避子药’是怎么回事。
可她又倒了一碗药闻了闻,发现自己被谢云璋戏耍了!
这哪里是什么避子药?
分明是补身子的药,只不过他存了要折磨她的心思,加了一味跟避子药苦味相似的八仙草,让她误以为喝的就是避子药。
她当时喝了好几碗,若当真是避子药,她今日该腹痛不止才是。
可她还能有精神,撑到战英她们被放回正阳宫。
沈凝身子一软,精神彻底被压垮。
她眼角有泪溢出,眼神无助又彷徨。
她只蠢的以为,自己只要有利国利民的价值,便可以废后离宫,做沈凝,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嫁的皇帝,对皇后有如此强的占有欲望。
因为她做皇后做的合他心意,他便要她一直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可她不服,更不愿!
她不愿再做皇后,也不愿……再被谢云璋如掌中之物般亵玩!
勤政殿。
绿筠为谢云璋奉上了一盏雨后清茶,是学习沈凝留下来的茶经所烹煮,茶汤碧色微黄,茶香沁人心脾。
而这茶的味道,也跟沈凝做的有八分相似。
口感很合适。
谢云璋留下绿筠在御前奉承,一则认可她的茶艺,二则,绿筠不会谄媚侍上,仅做自己分内之职。
她倒也是个不忘本的人,偶尔会去正阳宫拜谢沈凝。
这些,也都是他默许的行为。
所以这会儿绿筠来奉茶,他也顺便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皇后如何?”
绿筠正垂首站在一侧,骤然听到这个问题,睁大了眼,“奴婢惶恐!”
她跪在谢云璋身边,揣测不到帝王的心意,更不敢随意答话。
“回答。”
谢云璋只说了简短两个字,所蔓延出的威严,便足够让人绷紧身子害怕。
绿筠好歹也算有些胆量,她思虑了一番,谨慎回道:“奴婢所看到的,皇后娘娘端方大气,能力出众,和睦六宫,温和不失威严,恭谨侍上,无可挑剔。”
“无可挑剔?”
谢云璋扬起一边眉尾,倒是很高的评价。
但以沈凝的能力,她确实担得起这些赞美。
没出宫之前的沈凝,也确实如此,他也这么认可她。
可她近日频频出错,针对歆玥,管不了奕儿,就连找金吾卫副统领私自祭奠师父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实在与以往不同。
而他想起沈凝偷偷喝了又埋掉的避子汤,眼里骤然聚起一股浓稠的黑,“你觉得,皇后爱朕吗?”
绿筠身子绷的更紧了。
她这都是听到了些什么问题?
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回答。”
谢云璋的嗓音更冷沉了些,而他骨子里带着的冷厉霸道,是完全碾压世人的,更何况是御前的一个奉茶女官。
绿筠不说,都感觉自己的脑袋要从脖子上搬开了。
她用力的点头,“奴婢以为,娘娘自然是敬爱皇上的,御茶司现在所用的茶经,都是娘娘呕心沥血,亲自写下的。”
她固然有做好茶的天赋,但沈凝写的茶经,更合皇上的口味,更能让她有进益的做好为君奉茶这件事。
谢云璋轻轻嗯了一声。
如绿筠所说,连他喝茶这件事,沈凝都如此重视,甚至呕心沥血。
那么她对他的感情,还有什么可疑的呢?
避子汤这件事,定然是因为他册封了贵妃,所以才刺激到了她。
可他的后宫里,不会永远只有一个沈凝,也不会只有皇后,没有妃嫔,所以沈凝还是起了嫉妒心。
他必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继续像以前一样,安心做好皇后。
谢云璋如此决定,下一刻姜忠便来禀告,说福安王来了。
谢云璋让绿筠去上茶,然后叫谢轻鸿进来了。
谢轻鸿穿着一身绯色蟒袍,玉带束腰,眉目舒朗。
他眉眼含笑的同谢云璋请安,跪下起身,都带着一股王孙公子高雅非常的风流韵态,分外迷人。
绿筠替他奉上了一盏九月红,不经意对上了他那双弯弯含笑的眼眸。
谢轻鸿眉梢微挑,“小女官,茶做的不错嘛,挺香。”
绿筠霎时失神,耳根晕染一抹薄红,“谢……谢王爷夸奖!”
她连忙垂首,退下到一边去了。
谢轻鸿瞧她粉面含羞的样子,不自觉含笑,“本王的魅力还是这么大,日日在皇兄身边侍奉的人,见了本王都会害羞。”
他可真是生的好啊!
“御前的人你也敢戏弄,放肆。”
谢云璋轻斥。
谢轻鸿放下茶杯,无所谓的笑了两声,“臣弟岂敢戏弄?只是感慨,这小女官怪有意思的,日日看着皇兄这张独步天下的俊脸,还会对本王侧目,这算不算本王有个胜过皇兄的地方?”
那小女官自打上次在御前闹事,便没敢多看他皇兄一眼。
他皇兄虽然长得比他好看,可他天生冷脸,帝王之威,没几个女人敢喜欢他的。
这一点,足够他自得一会儿了。
谢云璋也懒得跟他绕口舌,他虽风流,倒也有分寸,戏言几句,不必计较。
今日叫他来,是让他去解决还在外面跪着的崔扶砚。
他把崔扶砚呈上的那封诉书交给了他,“崔扶砚坚持要朕许那女子和离,为她题字,才肯道出她的身份。这家宅之事,朕虽为帝王,也是外人,不便插手,你去回绝了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若能正大光明将人带到朕面前,再议她是否能为国效力。”
谢轻鸿一边听一边看诉书,他有些为难,“皇兄,这诉书写的情真意切的,这女子被困在后宅,还当真挺难的。”
他真不施以援手吗?
帝王是外人,可帝王的权力,随便动一下手指头,就能救人于危难啊。
而且他虽然不懂什么天文地理,却能从朝臣和他皇兄口中,知道这女子的能力有多强,有多难得啊!
他皇兄不是一向惜才吗?
这都……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