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原本的计划是按部就班,等宋明姗的状况有所改善,警方也掌握铁证之后,再去找王悦彻底清算。
她心里清楚,王悦这样的人,就像一颗隐藏在暗处的毒瘤,迟早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可眼下,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路景所在的整编师接到命令,即将全员奔赴南疆战场。
温寒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战场上枪炮无眼,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
她一直努力和郭爽合伙承包果园,想着多赚些钱;平日里也积极和镇上的军属拉近关系,只为了给狗蛋兄妹铺好未来的路。
哪怕她和路景真的在南疆遭遇不测,无法归来,也能让狗蛋兄妹有稳定的经济依靠,郭爽和镇上那些热心的军属,都是可以托付孩子的好人选。
可千算万算,她唯独疏忽了王悦这个大麻烦。
王悦心思歹毒,手段狠辣,谁也不知道在她和路景离开后,这个女人会对狗蛋兄妹做出什么事来。
一想到这儿,温寒烟就暗暗咬牙,在心里发誓:在奔赴南疆之前,一定要把王悦这个隐患给解决掉。
蒋书星得知温寒烟的打算后,思索片刻,提出建议:
“不然,我带着狗蛋和小欣离开这里吧。找个偏远的地方,让他们远离这些是非,也能平平安安长大。”
温寒烟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办法,可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狗蛋爸爸的坟墓就在这儿,这里是狗蛋和小欣的根。
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离开熟悉的家乡,离开父亲安息的地方,实在太残忍了。
而且,陌生的环境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新的问题。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温寒烟只能这样答复蒋书星。
路景也在一旁说道:“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县城的警方已经在全力调查宋明姗的案子,王悦犯下的罪行迟早会被揭露,受到法律的制裁。再说了,狗蛋和妹妹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肯定不想离开。”
他看着天真玩耍的狗蛋,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怜惜。
夜晚,静谧的小镇被黑暗笼罩。
温寒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一会儿是南疆战场上残酷的画面,一会儿又浮现出王悦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思索再三,她还是起身,轻轻敲开了蒋书星房间的门。
“舅妈,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温寒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坚定。
蒋书星打开门,看到温寒烟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连忙让她进屋坐下,两人小声地商讨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小镇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仔细感受,就能察觉到一种压抑的紧张氛围在悄悄蔓延。
路景所在的整编师开拔的日子越来越近,军属们白天还能强颜欢笑,互相安慰,可一到晚上,寂静的夜里就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去,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纪青文一大早就来到温寒烟家,手里还提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往日的爽朗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他们还没到战场,这场仗会不会就打完了?”
纪青文坐在厨房的凳子上,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喃喃自语。
没等温寒烟回答,她又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唉,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瞎操心啥?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哪次不是平安回来的。”
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哽咽。
她强打起精神,四处看了看,问道:“这几天怎么没见你舅妈啊?”
温寒烟早就想好了说辞,答道:“路景的姥姥身体不舒服,舅妈前几天就回去照顾了。”
“唉,老人家肯定是知道路连长要上战场,心里着急上火才病倒的。”
纪青文叹了口气,“其实路连长身上的军功已经够多了,往后就算不打仗,靠着这些军功也能过得很好,何必再去冒险呢。更何况……”
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她心里清楚,路景背后有强硬的靠山,本不用去战场上送死,可这种话在外面还是不好乱说。
沉默了一会儿,纪青文起身告辞,温寒烟用围裙擦了擦手,把她送到门口。
刚准备转身回屋,就看到郭爽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寒烟,你家做饭了没?我这几天干农活累得够呛,实在没力气做饭,要是你家有多的,我就在这儿对付几口。”
郭爽笑着说道,还在门口把锄头上的泥土蹭干净。
“我早就说让你来我家吃饭,你还跟我客气啥!路景白天不在家,就我和孩子,你来吧!”温寒烟热情地招呼着。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郭爽很自然地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洗手洗脸后,又把盆里的水浇在院子里的月季花下。
“郭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温寒烟蒸了红薯,挑了个卖相好的放在碗里递给郭爽。
“我爷爷奶奶还在老家放羊,虽说路景托人照顾着,可不在身边,我始终放心不下。”
“那就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呗!”
郭爽一边吃着香甜的红薯,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温寒烟也剥了个红薯,坐在小凳子上小口吃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让他们来帮忙一起经营果园。”
郭爽一听就明白了温寒烟的顾虑,笑着摆摆手说:
“你是不是怕我多想啊?担心老爷子来了,插手果园的事,我会不高兴?你放心,虽然果园名义上是我的名字承包的,但你出了钱,这果园你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且咱们这果园这么大,就算雇了几个人,还是忙不过来,有你家老爷子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寒烟听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着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郭爽随口问道:“爷爷和奶奶什么时候能到啊?”
温寒烟咬了一口红薯,回答道:“明天,我和路景一起去火车站接他们。”
路景虽然即将奔赴前线,但这两天反而有了些空闲时间。
他厚着脸皮找田政雄走后门,从司机班借了辆车。
没有司机,他就自己开车,带着温寒烟,沿着他们当初来小镇的路,驶向火车站。
温寒烟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色,任由秋风肆意吹乱她的头发。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终于,温寒烟打破了沉默:“路景,我……我做了个梦。”
她的声音有些犹豫,又带着一丝恐惧。“我梦到明年的某一天,你作为突击队队长,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偷偷摸进了敌人的火炮阵地。”
“是吗?我有那么厉害吗?”
路景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温寒烟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敌人的火炮阵地防守肯定很严密,要是真有这种行动,肯定是敌人的火炮对我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摧毁它。”
说起打仗的事,路景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兴奋和激昂的气息。
“那我肯定是要给我军炮兵团提供精准的坐标位置,这样才能保证炮击的准确性。”
温寒烟扭过头,看着路景,声音变得沙哑而悲凉:“任务完成了,可是你和你的战友们陷入了绝境。敌人反攻上来,为了掩护其他战友逃走,你……你引爆了光荣弹。”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参加的那场战役叫万草桥战役,而你……牺牲的地方叫五角坪。”
说到最后,温寒烟已经泣不成声。
“路景,如果有一天部队要组建突击队去五角坪的敌军炮阵执行任务,你能不能别去?
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不想失去你,狗蛋和小欣也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