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界谁不知道师父最疼我了,他们也敢杀我,就是不把师父您放在眼里……”
清早,齐影岩和乐玄在门外就听到忆寒跟灵帝诉苦的哭声,委屈的不得了!
忆寒脸色好了很多,齐影岩昨晚给他涂的药已经见效了,脸上是半点疤痕都没留,想来贺兰汀应该重新改进了不少。
“是师父的错,怪我没安排人保护你周全,没想到那老狐狸已经这么按耐不住了!”
灵帝坐在床上,一边喂他吃药,一边温言安抚。那副心疼的模样,和一个普通的人类毫无任何区别。
旁边乐玄则是双手抱胸,一脸冷漠,想必对自家亲爹偏心的行为习以为常了。
灵帝看到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我不是叫你去救人了?为什么忆寒还是伤得这么重?”
“我也会被天雷击中,可不敢贸然去送死。”
灵帝只觉得那是乐玄技不如人:“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就没有一件事给我办好的。”
“既然您觉得我办事不妥,以后就别什么事都找我了。”
灵帝脸色突变,抄起碗朝乐玄脸上砸过去!
“啪——”
碗猛地碎开,药汁飞溅,和鲜血一起顺着乐玄的额角流下。
“你给我住口!”
周遭立刻安静,齐影岩看到满脸血的乐玄,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双目蒙上一层冷意。谁家亲爹拿碗往儿子脑门上砸的?这灵帝怕是有暴力倾向!
他去抽屉拿止血粉给人敷上,灵帝没有半点愧疚,依然责备:“没做好就是没做好,还各种借口和推辞,废物!”
忆寒替灵帝顺了顺胸口:“师父,您生这么大气做什么,灵翼他不能流血的,我这耳朵还没好呢,被您吓一跳。”
想到忆寒的耳目都受了伤,灵帝只好敛了怒气:“如今,你是墨蓝氏血脉的消息发酵出去,怕是后面会有不少麻烦,这几日先好好休息,我让翼儿留下来照顾你……”
“不不不。”蓝忆寒直摇头,“师父,我想让齐影岩照顾我,他是我好朋友,上次我受伤也是他悉心照顾我的。他还是个大夫呢,比灵翼要专业得多。”
他才不要让灵翼留下来呢,只怕会让他病情加重!
灵帝瞅了眼把三七抹得满脸都是的齐影岩:“他一个笨手笨脚的人类,能帮上什么忙?”
“他只要陪着我,我就很开心啊,我心情一好,这病不就好得快些?求你了师父~”
蓝忆寒一撒娇,灵帝就没辙了,再没提让灵翼留下,带着人出去了。
二人一走,齐影岩就迫不及待坐到忆寒床上,轻轻一拳招呼上去:“你小子昨天玩命啊,成心让我愧疚的是不是?”
蓝忆寒忍不住白眼翻上天:“你愧疚个屁,你对我愧疚昨晚跑灵翼那儿忏悔去了?”
“我那是有事找他,回来时太晚了,怕动静大吵醒你,就在他那儿睡了,这不一大早就赶来看你了。”
蓝忆寒眉头紧皱,眯着眼睛看他。
故意拉长声音:“是——吗?”
借口,都是借口!他才不信齐影岩的鬼话,肯定是那娃娃脸给齐憨憨灌了什么迷魂汤!
齐影岩被他看得心虚,忙转移话题:“我听乐玄说,你昨天用的那个法术反噬特别大,会伤害身体,而且很长时间都不能使用术法了……”
他紧紧抱住忆寒:“下次不许再用了!”
“我想不到那么多,总不能让你死在我面前。”
“他们不见得会杀我,我能控制幽魂石,对他们有用,这些幽魂,不都很想要幽魂石的力量吗?”
忆寒悄然叹息:“……那咱们可就不是同一战线了。”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齐影岩被冥界人掳走了,离阙就是前车之鉴。
雅间内,灵帝负手而立,背后站着沉默的乐玄,两人站了许久都无言以对,最后还是灵帝忍不住转过身去。
“翼儿,你成天都在人界干些什么?术法没见你多精进,狐朋狗友倒是结交了不少!”
“……”
“忆寒被冥界人差点打死时你在干什么?在后厨给那个小丫头做海鲜大餐?!”
他叹了口气:“你真是不成气候!还不如那老狐狸的两个女儿有手腕。”
不管他说什么,乐玄都没任何回应。他越想越心烦,忆寒只是他徒儿,对他言无不尽,反倒这个亲生的儿子,生分得跟陌生人一样!
“从现在开始,你哪儿都不许去,留下好好照顾忆寒,不许跟我们灵界以外的人鬼混,否则我就继续把你关在残舞门,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这话算是戳痛了乐玄的内心,他终于讥笑开口:“你还想把我关残舞门呢?你当我还是之前那个失忆的傻子?”
“你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灵帝走上前,眼神犀利如刀:“凭我是你父亲,我就有资格管教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你也就在我面前这么说,你敢公开承认我的身份吗?你敢当着所有幽魂的面,说我是你和谁的种吗?”
“你不敢……”乐玄双眼微红,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没有哪个父亲,会时时刻刻想着欺骗、利用和算计自己的儿子。我的出生,就是你和我母亲互相算计的结果。”
“我灵翼,就是死,也不会认你们。”
灵帝一下子气愣住了,注视着乐玄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沉闷的性格,很喜欢一切跳脱的事物。羽儿聪明可爱,忆寒单纯直率。他很享受他们给他带来的轻松快乐,付出的也要多些。
而灵翼从小就沉默寡言,很多时候他都直接把这个孩子当成幽魂来看,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爱和耐心,两人关系更多的是命令和服从。
久而久之他发现,这个孩子似乎只是不擅表达,并不是真的服从于他,甚至时时刻刻都想着杀掉自己取而代之。
如今看来,可能那张淡漠的皮下,早已是恨意滔天的心。
齐影岩这一照顾就是一个月,灵帝每天早上都会来,盯着忆寒吃完药再走。期间乐玄来看过几次,仅是应付师徒任务,只和齐影岩搭两句话就走了。
倒是凌傲雪经常一待大半天,打着探望艺人的幌子,半句没关心过忆寒的伤势,天天抱着几盘海鲜,吃得满屋子都是鱼虾味,馋得忆寒眼睛都快流口水了。
凌傲雪见效果达成,得意地甩着手中的小龙虾:“香吧?乐玄哥哥给我做的,你俩估计都不知道我乐玄哥哥做饭有多好吃,因为他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哼~羡慕死你们!”
不,他吃过,楚昀吃过,离阙也吃过。
齐影岩忽然明白了灵帝之前为什么要让灵翼照顾忆寒了。
可怜的忆寒,这段时间只能吃他齐影岩的黑暗料理了……
瞧她那得瑟样,蓝忆寒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
“凌傲雪,你和冥惟漪是什么关系?”
“公主殿下?明面上是上下级,实际上……漪雪公主是我的伯乐。”
提到冥惟漪,凌傲雪双眼直冒星星:“漪雪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妩媚、最能干的人,我非常欣赏仰慕她!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公主殿下给我的,我会誓死效忠漪雪公主。”
蓝忆寒不禁冷哼:“你果然是冥惟漪的狗。”
“你说什么?!”
凌傲雪拍桌而起,死瞪着蓝忆寒,眼底疯狂迸射愤怒的小火苗!
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说话还这么嚣张!要不是看灵帝还在玉玄宫晃悠,她分分钟给蓝忆寒踢出去!
算了,打狗还得看主人……
齐影岩也没好气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和忆寒差点就被你心目中这个高贵美丽的公主殿下杀了!”
照这趋势,冥惟漪迟早是他们的劲敌,也不知道这“墙头雪”最后会倒向谁。
隔天,凌傲雪又来了,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抠着手中的白玉簪。
齐影岩认得这发簪,是纤歌的。
“曲哥哥又病了,日日梦魇,高烧不退,贺兰汀说这次很严重,一步都不能离人,蔓姨已经连夜赶回来陪着了。”
忆寒啃着早上跟觅雪叫了三句“好姐姐”讨来的鸡爪,擦擦嘴角的油渍:“依我看,如果他真的觉得活着很痛苦,你们又何必强留他,让他走了也是一种解脱。”
此话一出,凌傲雪跟齐影岩都齐刷刷看了过来,眼神非常不善。
“呃……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我看你活得挺快乐,要不剩下两个鸡爪,本宫主替你吃了吧!”
“不不不,我错了,”蓝忆寒立马护住自己的盘子,语重心长道:“我只是觉得强留的人留不住,你们能看得了一时,看得了他一世?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人,是留不住的。”
凌傲雪更难过了,像个斗败的小公鸡,耷拉着脑袋回去了,有好几天都没来炫耀自己的吃食了。
齐影岩担心纤歌,去袅音轩待了会儿,看到蔓姨和凌傲雪都在里面。
纤歌看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齐影岩发现他的床旁边多了张小床,挂着大红色的帐子,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谁的床了。
看来凌傲雪是日夜守着了。
纤歌不理他,齐影岩也就只能坐在旁边陪着,蔓姨和凌傲雪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会和纤歌说话,纤歌只抱着他的兔子,从不回应。
那兔子长得真肥,两颊都肉乎乎的,安静地窝在纤歌怀里睡觉。
小家伙穿着纤歌给织的小棉袄,看上去真软和,上面绣着“绒绒”二字。耳朵上还套着白色的珍珠串,和他的主人一样精致优雅。
它醒了,纤歌就“醒”了,忙着给它洗澡换衣裳喂东西吃。
“绒绒,吃饭啦。”
“绒绒,洗澡咯!”
“……”
只有绒绒,才能听到纤歌美丽动听的嗓音,搞得他们都非常羡慕绒绒。
出去时,凌傲雪跟了出来。
“你也看到了,他一直都这样,把自己关起来了,从来不理我们,现在连你也不理了,这样下去他不疯我都要疯了。”
凌傲雪满面倦容,原本灵动的杏眼,此刻仿若一滩死水。
“现在怎么办才好?”
她低下头哽咽:“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我现在一步都不敢离开……”
齐影岩敛下眼眸,幽深的黑瞳瞬间变暗,声音低沉。
“不管怎么样,先杀了把纤歌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凌傲雪心领神会:“贺兰霆那老变态狡猾得很,早已经混进冥界高层了,平日里出行都有幽冥护卫,陛下甚至给他拨了一个水蓝色长发的幽冥,普通人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齐影岩回头看她,眼底涌动着晦涩不明的意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