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该让他喝的。
他好像有点儿死了。
申椒这会儿才发觉,他那句病的很重不是骗人的。
薛顺不善于照顾自己,倒是很善于折磨自己。
这也是种天分。
她伸手过去,最先摸到的是他紧压在肚子上的拳头。
也真够使劲的。
像是要按穿自己似的,肚子凹陷下去一大块。
“公子,奴婢来吧,您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好。”薛顺很乖的应了一声,松开手,把肚子交给申椒,自己攥住了被子。
申椒打着圈揉弄起来,一点点将灵力送进去。
“嗯……”薛顺轻声呻吟了一声,不大满意的说,“不是这样,要和上次一样的……”
上次?
“公子上次奴婢也是这样揉的。”
“不是。”
上次她的手是贴着他的。
薛顺发冷的手擒住她的腕子,轻带了一下,想塞进衣服里,却又松开了,他满脸痛色,紧闭着眼哼唧道:“这样也好……呃……就这样吧……胃也疼……”
他又蜷缩了一下身子。
都快缩成穿山甲了。
申椒生怕等会儿手都伸不进去,忙揉弄了几下。
她猜到薛顺想要的是什么了。
但上次她沾了一手黏腻的汗水,怪烦人的,也不乐意占他这个便宜了,索性就装不知道了,兢兢业业的拿他的肚子当面团揉,还是块难以驯服的硬面团。
里头一直在痉挛,抽抽着拧在一起。
薛顺自然是不好受,申椒也很难立刻帮他捋顺溜。
揉了能有一刻左右,孙郎中也就来了。
申椒忙让开地方。
顺便把编好的谎话说出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来了,公子昨夜思念娘亲,喝了些酒后,就不太舒服了,想着今日是中元要早起去祭祖,就想着等回来再请您过来,谁知今早却直接疼的起不来了,方才还吐了血。”
孙郎中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委婉的责怪道:“这种事怎么能拖呢?”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可公子一片孝心,怕去不成,故而不许我们声张。”
申椒喊琼枝去请郎中时,已经叫她嘱咐过莲瓜和渔歌儿了,是以她们这会儿都是一副揪心的样子,没对她的说辞,露出半点不解的异样。
孙郎中也不会细想这个,脉象上多少能看出点儿,可他也不会细究,把过脉就挽起袖子道:“还请公子放平身体,待小人为您推拿一番。”
薛顺疼死了,能放平就怪了,咬着下唇试着将身子展开,结果却引的刚好受些的肚子,又抽搐起来。
他登时就受不住了,青筋暴起道:“不成,我疼的厉害。”
“正因如此,小人才要为您揉腹,”孙郎中不为所动道,“还请公子忍耐一二。”
他说着就直接上了手。
孙郎中是个江湖郎中,和药奴不同,他这样的江湖郎中治病,分两种,一种没良心,多是求速,不关病人受不受的了,只求速,一碗药下去要立时见效,金疮药一洒得立马止血,人好转了他们拿钱走人,过后会不会再犯,会不会更严重,不关他们事儿,反正当时是好了,再找也找不到他们的人。
另一种,略微温和些,会尽量把病完全治好,但手段同样有点儿……不够体贴……
孙郎中那双手跟铁钳似的,硬把薛顺放平捋直,然后便在肚子上大力按揉起来。
薛顺能好受就怪了,“啊”的痛呼一声,护着肚子,直推他的手:“别……别按,好疼,我的肚子,申椒,申椒我疼,让他走,让他走啊!!!!”
薛顺已经没有力气了,自然推不动孙郎中,只能朝着申椒伸出手,祈求的看向她。
申椒还是要听话的,正要上前,琼枝忽然拉住了她:“姐姐,这是为了公子好。”
孙郎中也怕有人捣乱,一边用力按着,一边说道:“是极,公子稍作忍耐,很快就好了,姑娘若是忧心,不如帮小人按住公子,别让他乱动。”
薛顺又没聋,自然听见他们说了,可他不想理会这些人,只是看着她,哀声叫道:“申椒……我好疼,让他们滚。”
薛顺又在哭了。
他可真爱哭。
申椒到底还是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残忍的说道:“孙郎中,还请您下手轻一点儿。
琼枝,渔歌儿,按下公子的腿。”
薛顺:……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申椒:“你不管我?”
“公子恕罪,您忍忍吧,很快就好……”申椒轻声说道,又扭头嘱咐说,“莲瓜你去向主院告罪一声,公子这样想去祭祖也难。”
“好,我这就去。”莲瓜应声而去。
申椒这才又看向薛顺,原以为还要费点力气才能把他按住呢,谁知他忽然就一点儿都不挣扎了,就是看着她说:“我疼。”
“奴婢知道,可这也是为了公子。”
“嗯……”
薛顺的手心也在冒汗,申椒有点想松手。
薛顺心里正慌呢,忙握住她,一句别走……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帮我按按头吧……”
“是,公子头疼嘛?”
“不疼……会好受点儿……”
薛顺也不是不讲道理,他知道孙郎中是在治病,可他不想让孙郎中治,他想要申椒。
肚子疼揉脑袋,是申椒不懂的好受。
好在他不再执着于赶走郎中。
申椒就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腿上,坐在床边帮他按了起来。
这根本就没用,薛顺看着是平静了些,实则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孙郎中揉了能有三刻才停手,甩着手腕道:“公子感觉如何?”
薛顺:……
“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孙郎中乐乐呵呵的去开方子,还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药说道:“这事公子叫小人配的药,也已经配好了,但用的时候要小心些,一个月半粒也就够了。”
“这是什么药呀?”琼枝疑惑的问。
薛顺冷着脸伸手:“不关你们的事,拿过来。”
薛顺不会忘记,刚刚就是她拦住申椒的。
琼枝就知道会被记恨,但好在是解气了,不在意的将药瓶拿过去。
薛顺接了顺手塞在枕头下。
申椒见他终于抬起了脑袋,立马站了起来,为他盖上被子。
一直按头也很累的,他自个儿还是躺着吧。
薛顺瞥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看着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但不多时,薛顺的手又捂在了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