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此时已经高挂天空。见两个孩子迟迟未归,秦姨早已心急如焚地在房前屋后到处寻找。顾焱,她自是不太担心,毕竟村里大多数人都认识,而且顾焱自小便对村里各处玩耍的地方都相当熟悉,她是担心寄养到她家的小牧阳。身体刚恢复一点,便急不可耐地缠着顾焱带他到处去玩。小孩子爱玩本是天性,秦姨倒是理解,她担心的是别在哪里磕着碰着,亦或是摔倒受伤,那样可就大大的不妙。毕竟是城市里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着不说,更是天生的病体,让她时时提防,片刻都不敢大意。
这一天两孩子出去晚了,急得她在村里到处问街坊四邻。还好有个老太太之前瞧见了,说见过两孩子往山坡桃林那边去了。秦姨听完便一路小跑着往桃林赶,说巧不巧,远远地正好看到两孩子往回走。秦姨心下知道那肯定是顾焱和柳牧阳弟俩,于是抬起脚,快步飞奔到两孩子跟前。
兄弟俩也发现了秦姨,于是也紧赶两步,扑上前去。柳牧阳小时虽见过世面不多,但小小年纪心思却多。眼瞅着哥哥的额头磕破流血,秦姨和顾叔肯定要责怪,不如先哭为上。刚扑到秦姨怀里,就忍不住大声嚎啕起来。
“怎么了,牧阳?是哪里受伤了吗,还是?”秦姨忙不迭地蹲下身来问道。
“小焱,你们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知道回家,要是受伤或者被野狗咬了可咋办?”秦姨忍不住一边责怪,还忍不住给两孩子拍掉身上的泥土。突然发现了顾焱额头上的伤口,焦急地问道:“小焱,这是在哪弄的?疼不?”看着黏糊糊的伤口处,说着就想用手去摸一摸。
“妈,别碰,疼。”顾焱忍不住叫道。
这时柳牧阳也停止了哭泣,边抽泣边说道:“狗,是狗。”
“什么狗?小焱,这是被狗咬的?”秦姨紧张又惊讶。
“不是狗,应该是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呀,好疼。”说完,顾焱忍不住捂上了左眼。
“有狗,要咬我和哥哥,姨。”柳牧阳急切地说道。
秦姨快速地四处望了一下,确认没有狗跟来后,快速地安慰道:“没有了,牧阳,别怕。”
“小焱,牧阳,先回家吧。”秦姨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快速的往回走。
到家里的灯光下才发现顾焱左眼上方被刮开了一个大口子。担心伤口发炎,给两孩子换上干净衣服后,秦姨又带着顾焱紧急赶往村里的小诊所。柳牧阳虽小,却也是放心不下,也跟在秦姨和顾焱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到了诊所。
一顿清洗和检查,顾焱少不得还得遭遍罪。不过,饶是清洗伤口时疼的厉害,顾焱只是紧紧地咬牙,却是半点叫疼的声响都没出。这伤口被划的又长又深,连经验老到的村医生都忍不住赞道:“这小子,是个男子汉,这么大的伤口,成年人碰上估计都忍不住喊疼,这小子竟然一声不吭,不错不错。”
话虽是这么说,可那疼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伤得比较深,医生必须得在伤口处做缝合,还不好打麻药,说是打了麻药不利于伤口愈合。于是就这么硬生生地,缝了起来。顾焱则是一边使劲抓着秦姨的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大腿,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滚落。小牧阳自小也从没见过这场面,他不知道医生嘴里说的麻药是啥,但是却知道焱哥此时一定很疼。平时被野草扎到时都会忍不住叫唤半天,更何况此时焱哥的额头上被连缝这么多针。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哥哥,只是紧紧地抓住了顾焱的手,任汗滴流下把他们两人的双手湿透。
一针又一针,只见到针线在老医生的手中飞快地穿梭前行,不一会功夫,便完成了伤口的缝合。听到医生说好了后,小顾焱也终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手后,秦姨才发现刚才被抓住的地方已经嵌出深深地几道血印,天知道顾焱刚刚忍了多大的疼痛,关键是顾焱此时还不满六周岁,想到此,秦姨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泪珠也是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好在没有伤到眼睛,不过这道疤痕应该是要陪着儿子一生了。
“姨,咱能走了吗?哥哥太疼了。”柳牧阳心疼哥哥,忍不住说道。
“别急,小朋友,还得再打一针才能走哦。”老医生笑眯眯地说道,转过身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针管。
“啊?还要打针啊?”想着屁股上马上也要挨上一针,顾焱也忍不住惊叫。
“伤口那么深,这一针啊,也是给你提个醒,以后可得注意安全哦。”老医生仍是笑眯眯地说道。
秦姨安慰道:“小焱,这是破抗针,身上有大的伤口时都要打的,不打的话有严重后果的。”
顾焱和柳牧阳两人似懂非懂,此时竟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
医生又给秦姨开了一小包消炎药后,这才算结束。临了还不忘提醒换药和拆线的时间。
回到家后,草草地扒拉了几口晚饭后,小顾焱只觉得额头也痛,屁股也痛,便自顾自地到床上躺下了。睡着了,自然什么疼痛都没有了。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地简单又直白,干净且纯粹。
洗漱完毕后,秦姨则是细细地问起了端由。
刚问时,柳牧阳先是沉默不语,后来则是顾左右而言他。秦姨一想便知道两孩子定是在回来之前提前对好说辞了,无非担心的就是父母亲责怪。想到这,秦姨不禁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倒让小牧阳心先慌了起来。因为从小在自己家时就被父亲和戴姨教导着做人要诚实,不能说谎。担心哥哥被秦姨和顾叔责怪,这才忍不住帮着隐瞒。现在见秦姨看着自己笑了出来,一下子小小的心底彻底破防,又担心自己被秦姨责怪,柳牧阳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把秦姨也着实吓了一跳。忙安慰道:“牧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有不舒服吗?”说着便摸了摸柳牧阳的前胸和后背。除了后背稍稍有点凉,整个身体的温度倒是挺正常。确认不是寒症发作后,秦姨随即宽下心来。
“没有,姨。是哥哥,哥哥头上疼,我难受。”小牧阳边哭边说道。
“你焱哥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明天就不疼了,放心吧,牧阳。”秦姨安慰道。
“真的吗,姨?”小牧阳圆睁着眼睛问秦姨。
“姨还会骗我们牧阳吗?你焱哥应该没事了,你也放心睡觉吧。”秦姨继续安慰。
“都怪那个坏狗狗。”小牧阳恨恨地道。
刚想着怎么问原因,小牧阳这冷不丁冒出的一句正好让秦姨接话问道:“对了,牧阳,跟姨说说,你们是在哪里玩的啊?你焱哥又是在哪里摔倒,伤到额头的呢?还有啊,刚才在路上你就一直说狗,是什么狗啊?”
小牧阳此时对这个狗实在是厌恶至极,他心里想的一直都是如果那狗不来,焱哥就不会拉着他跑,也就不会滑倒,更不会伤到额头。小孩子原本便藏不住话,现在又恰逢秦姨问起,早把顾焱交待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很快一五一十地把顾焱如何带他去桃林摘桃子,顾焱如何爬树,摘到桃子等等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那劲头和语气,对他的焱哥可不是一般的佩服和羡慕。秦姨微笑着听小牧阳讲述,终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过程。
说完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姨,能把那个坏狗狗打死吗?这样,下次我和焱哥再去,就不会有狗来追我们,焱哥也就不会受伤了。”
听到这,秦姨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