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信阳城外的箭楼,赵德勋的铜制望远镜里映出扭曲的黎明。他军装上的黄铜纽扣还沾着太平洋的盐粒,黑色三角帽檐下压着荷兰商人手绘的河南地形图。三百步外,头裹红巾的哨马正在溪边饮马,浑然不觉林间六百支燧发枪的击锤已经扳起。
\"开花弹两发急速射。\"赵德勋的佩剑敲在拿破仑炮的青铜炮管上,暗红色斗篷被晨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衬里绣着的六分仪图案。炮手转动螺杆调整仰角时,他注意到洪承畴派来的监军太监正在本子上记录火器形制——那阉人已经盯着转轮手枪的弹巢看了半柱香。
震耳欲聋的轰鸣撕碎雾气时,二十门六磅炮喷出的白烟像地狱幔帐。对岸饮马的流寇还没摸到腰刀,裹着铁片的炮弹就在马群中炸开。断肢混着血雨浇在结冰的河面上,有个只剩半截身子的骑兵竟然还在吹响牛角号。
\"自由射击!\"赵德勋抽出转轮手枪,金属蜂鸣声中,第一排燧发枪齐射的硝烟还未散尽,第二排士兵已经踩着鼓点跨步上前。那些举着顺刀冲过浮桥的流寇像是撞上无形的镰刀,棉甲在三十步距离上如同薄纸。有个戴毡帽的头目试图点燃火雷,蜂巢火箭炮的六管齐射瞬间将他站立的土坡犁成焦坑。
罗汝才的侄子罗虎躲在槐树林里,牙齿把下唇咬出血来。他亲眼看见三眼铳的铅子打在官军胸甲上迸出火星,那些戴着熊皮帽的鬼兵居然连晃都不晃。最可怕的还是他们腰间挂的铁西瓜,落地就能炸翻整队骑兵。当他终于摸到阵前想要拼死一搏时,忽然发现满地都是滚动的铁罐——引线嘶嘶作响的声音成了他最后的记忆。
洪承畴的中军大帐设在五里外的文殊寺。当第八个传令兵送来战报时,他正在擦拭祖传的龙泉剑。监军太监浑身硝烟味闯进来,袖口还粘着半片带血的人耳:\"禀督师,赵管带说午时就能吃上庆功宴......\"
“只是1500人,就打的几十万流寇丢盔弃甲。这李长风……唔……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洪承畴面色惨白,止不住地呢喃自语。
残月被硝烟蚀成铁灰色时,李自成在噩梦中第三次惊坐而起。帐外值夜的亲兵举着火把冲进来,却看见大元帅正抱着鎏金头盔发抖——那里面盛着半盔混了冰碴的呕吐物。
\"潼关...潼关...\"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得吓人,指甲在牛皮地席上抓出深痕。两年前李过被烧焦的半截身子突然浮现在油灯里,海南学生军火铳的铅弹打穿侄儿铁甲时,他记得那些弹孔排列得就像北斗七星。
亲兵队长掀开帐帘的瞬间,寒风裹着三十里外的炮火声撞进来。地平线上跳跃的橘色闪光,正是龙虾兵特有的六管火箭炮在夜袭。李自成突然想起崇祯六年兵败洛阳城下的惨状……
\"备马!\"他踹翻鎏金头盔,秽物溅到帐内供奉的关帝像上,\"让孩儿们把'闯'字旗都烧了!\"当亲兵捧着连夜赶制的商队旗幡过来时,发现大元帅已经自己剪掉了及胸的美髯,羊皮袄里揣着五本空白路引。
子时三刻,当第一发照明弹在闯军大营上空炸开时,巡哨的老营兵看见中军帐后的马粪还是温的。被遗弃的帅座下压着撕碎的《凤阳破阵图》,浸在泼翻的酒浆里像块溃烂的皮肉。不知谁喊了声\"闯王升天了\",二十万石粮草堆前顿时挤满争抢骡马的乱兵。
罗汝才的探马带回消息时,这位八大王正在啃烤鹿腿。听闻李自成的黄骠马踏碎了辕门令箭,他狂笑着把鹿腿骨砸向地图:\"驴球子!前年分凤阳金银时他冲在最前头!\"但笑着笑着突然呛出血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把桌角捏出了木茬。
千里镜的视野里,赵德勋看着雪原上炸营的流寇,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他特意让工兵营在五更天演奏《掷弹兵进行曲》,苏格兰风笛声混着火箭炮的尖啸,把十三家联军的神经彻底撕碎。当太阳升起时,斥候捡到了七面镶金军旗、五尊虎蹲炮,以及装满三十六辆大车的金银细软——都是义军来不及带走的\"战利品\"。
战后的中原大地,满目疮痍,残垣断壁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洪承畴望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心中既有得胜的快意,又有对局势的隐忧。不过,此刻他更为在意的是如何借此战功,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
于是,洪承畴精心撰写了一份表功奏章,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在奏章中,他大肆渲染此次战役的艰难与辉煌,着重强调斩杀流贼上万的赫赫战功。同时,洪承畴对赵德勋的功绩着墨甚多,将其描绘成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洪承畴此举并非出于纯粹的赏识,而是暗藏私心,他企图通过让崇祯皇帝给赵德勋加官进爵,进而将赵德勋这一部明军连带装备都纳入自己麾下,以此来吞并李长风的部曲,扩充自身势力。
不久后,崇祯皇帝的诏书便传至军中。诏书言辞嘉奖,对赵德勋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赞不绝口,并表示要对其加官进爵,许以丰厚的赏赐,还打算将这支部队正式编入洪承畴的麾下,拨给更多精良装备。
然而,面对这看似诱人的条件,赵德勋却不为所动。他听着传诏太监宣读诏书,脸上没有丝毫惊喜之色。待太监读完,赵德勋平静地说道:“多谢陛下厚爱,但末将志不在此。”传诏太监一脸惊愕,他从未见过对功名利禄如此淡泊之人。
赵德勋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这支部队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完全依赖于李长风的科技与后勤补给。那些先进的武器装备,以及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都是李长风在海外苦心经营的成果。离开了李长风,他和他的部队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啥也不是。所以,他对洪承畴的如意算盘看得透彻,绝不能因一时的利益而迷失方向。
赵德勋心意已决,他迅速收拾行囊,率领部队来到黄河码头。士兵们对他的决定毫无异议,他们追随李长风已久,对李长风忠心耿耿。一行人登上沙船,扬起风帆,朝着天津的方向驶去。
洪承畴得知赵德勋拒绝诏命,径直返回的消息后,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计谋竟然落空,心中对赵德勋和李长风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在他看来,李长风此举无疑是对朝廷权威的公然挑战,必须想办法予以打压。
而在京城,崇祯皇帝听闻此事后,也是龙颜不悦。他一方面对赵德勋的抗命行为感到愤怒,另一方面也对李长风在海外的势力越发忌惮。李长风的部队不听调遣,这让崇祯帝意识到,李长风已然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若不加以制衡,恐日后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