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寒借着酒意遁出千里,体内金丹初期的修为因连番激战几近枯竭。太白剑鞘指引的孤坟虚影与生母木簪共鸣,却因凌霜华的冰魄蛊毒发作,不得不暂栖荒山古松。韩七指断剑中苏红袖的抚琴剪影,正与三百年前万魂谷血战的记忆交织……
残月如钩,荒山古松下的酒气凝成霜花。风不寒斜倚树根,指尖摩挲着木簪上斑驳的“苏”字,太白剑鞘在膝头嗡鸣不止。昨夜强行催动《将进酒》引来的天河投影,反噬得他五脏经脉俱损,连咳出的血沫都泛着凌霜华种下的冰蓝蛊纹。
“咳……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苦笑着摸向腰间酒葫芦,却抓了个空——昨日恶战早将那“吞天壶”炸得只剩壶嘴。松枝忽地一颤,有道裹着孔雀翎的身影踏月而至,韩七指提着半坛烈酒蹲在他身侧,断剑上的血垢已凝固。
“太白遗冢的封印,靠诗痕开。”韩七指嗓音沙哑如锈剑磨石,抛来的酒坛上刻着《无题》诗的磷火纹,“墨云子要你三日内死,我赌你能活过五日。”
风不寒拍开泥封猛灌一口,烈酒入喉化作《石灰吟》的青光,暂时压住蛊毒。他屈指弹向剑鞘,“太白”二字映出的孤坟虚影骤然清晰——坟头野草竟与木簪纹路一模一样。
“韩兄可知,我娘坟前种的不是草,”他蘸酒在青石上画下《梦游天姥吟留别》的残句,“是剑。”
酒痕触及石面的刹那,百里外某座无名孤峰轰然开裂。守在山脚的散修们骇然望见,峰顶月光凝成李太白的执剑虚影,一剑劈开三千丈山体!有个筑基期的鉴宝师突然跪地嘶吼:“太白遗冢现世!是诗仙李太白的传承!”
人群霎时沸腾,数十道剑光冲向裂痕。风不寒却倚着松干不动,直到韩七指断剑架颈才懒洋洋起身:“急什么?没见坟头刻着‘墓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么?”
话音未落,最先闯入裂痕的金丹修士突然惨叫。其佩剑不受控地刺穿主人心脏,剑身浮现《静夜思》的银钩铁画,竟将修士神魂吸成诗灰!后方众人急刹,却见裂痕中飘出千百张残破诗页,每一张都写着“床前明月光”。
“是剑意化诗!”有个白须老儒颤巍巍捧起飘落的诗页,“李太白竟把毕生剑道融于闺怨诗……噗!”
诗页突然暴起,割下老儒头颅。鲜血溅在《静夜思》上,化作血色月光笼罩人群。数十修士如陷泥沼,眼睁睁看着诗页割开自己咽喉,有个炼气少年崩溃哭喊:“什么狗屁诗仙!分明是邪魔!”
风不寒嗤笑一声,咬破指尖在剑鞘刻下《月下独酌》。血珠顺着“花间一壶酒”的诗痕游走,太白虚影忽然转头望来,裂痕中的杀阵竟为他分开一条小径。
“跟着诗痕走,错一字则死。”他拽着韩七指踏入裂痕,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体声。某个元婴老怪试图硬闯,却被“疑是地上霜”的剑意冻成冰雕。
墓道两侧嵌满夜明珠,珠光映出苏红袖题写的《长干行》。风不寒抚过刻痕,木簪突然发热,簪头裂开露出半枚混沌玉玦。韩七指瞳孔骤缩:“这是……万魂谷的钥匙!”
前方豁然开朗,穹顶星河倒悬如李太白的泼墨诗卷。九根盘龙柱环抱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蜀道难》全篇,每个字都渗出森然剑意。风不寒却盯着棺椁旁的石碑怔住——碑文竟是苏红袖的笔迹!
“天宝三年,太白兄托妾身守剑。然九霄宗凌氏夺玉玦,妾以血饲棺,盼吾儿……”
碑文至此断裂,残留着冰魄珠的霜痕。风不寒周身《石灰吟》青光暴涨,一拳轰向石碑:“凌霜华,你连死人碑文都毁!”
拳风触及碑面的刹那,穹顶星河突然倾泻。韩七指暴喝:“小心!”断剑搅碎星河,却见每一颗星辰都是《将进酒》的诗句所化。有个躲在暗处的金丹修士被星河卷走,惨叫中化作“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血色篆字。
风不寒趁机将木簪插入碑文裂缝,混沌玉玦与棺椁产生共鸣。青铜棺盖缓缓移开,露出半截生锈的龙泉剑,剑旁躺着苏红袖的焦尾琴——琴弦竟是以《琵琶行》的诗灰凝成!
“原来我娘真是李太白守墓人……”他抚过琴身刻痕,三百年前万魂谷血战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识海。画面中苏红袖以琴为笔,在尸山上写下《梦游天姥吟留别》,琴音震退九霄宗三位元婴长老!
韩七指突然闷哼跪地,断剑上的孔雀血沸腾如熔岩。他抱头嘶吼,零碎记忆在颅内炸开:“苏大家……青莲剑阵……不!我奉命杀你……”
风不寒抄起焦尾琴拨响《阳关三叠》,琴音化作《送友人》的诗意牢笼困住韩七指:“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韩兄,现在清醒了么?”
剑冢突然地动山摇,凌霜华的百鸟裙摆从虚空浮现。她指尖缠绕着从老儒生尸体抽出的《静夜思》诗灰,冷笑掷向焦尾琴:“野种果然在此!”
诗灰触及琴弦的刹那,风不寒福至心灵地拨出《静夜思》的音律。琴音引动棺中龙泉剑,锈迹剥落成“床前明月光”的剑意长河,竟将凌霜华的杀招反弹!
“这不可能!”她暴退十丈,裙摆蛊雕被剑意削去半边,“李太白的剑道怎会认你为主?”
风不寒横剑大笑:“夫人可知,我娘改过《静夜思》?”他挥剑刻下苏红袖版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剑心——”
剑冢万剑齐鸣,混沌玉玦绽放青光。韩七指突然挣脱诗牢,断剑刺向凌霜华后心:“三百年前你毒杀苏大家,今日偿命!”
凌霜华反手拍碎断剑,却被龙泉剑贯穿肩膀。她尖啸着捏碎传送符,毒咒随血雾炸开:“野种,你娘尸骨还在我手中……”
风不寒以《石灰吟》护体仍被毒雾侵蚀,踉跄扶住棺椁时,发现棺底刻着生母遗言:“玉玦合,秘境开。寒儿,娘在混沌海等你。”
剑冢开始崩塌,他收起焦尾琴与玉玦,拽着重伤的韩七指遁出裂痕。身后传来墨云子的狂笑:“多谢风公子开路!太白传承归我魔门了!”
风不寒回望湮灭中的孤峰,蘸血在虚空写下《早发白帝城》。诗成刹那,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剑意裹着二人消失。远处观战的修士们呆若木鸡,有个书生突然撕衣狂书:“朝辞白帝彩云间……这是遁术?不!这是诗道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