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时,风不寒拎着滴血的酒葫芦踹开\"千金坊\"玄铁门。铜铃在肥鼠噬金浮雕的鼠牙间叮当乱响,他腰间剑鞘突突震颤——三个时辰前吞下的山河盛景残卷,此刻正在玉玦里烧得滚烫。
掌心血字\"光照临川\"突然暴亮,映出他脖颈新添的爪痕:\"韩七指那焚身不毁的冷火...\"酒气混着血腥味在喉头翻滚,他眯眼盯着二楼珠帘后游动的黑影,\"倒是给这鼠窝点了盏好灯。\"
千金坊内玄铁骰盅炸雷般轰鸣,震得檐角铜铃喷出磷火。十丈血雾结界笼罩着七十二张赌台,每张台面都爬满抽髓吸髓的鬼爪藤蔓。筑基庄家们狞笑着搓动骨刺骰盅,袖口抖落的枯萎麦穗化作阴风,将赌徒们癫狂的瞳孔吹成漆黑漩涡——那些贪婪正被炼成粘稠黑浆,顺着地砖裂缝渗向地底血池!风不寒指尖抹过易容面皮,化作落魄书生模样,青衫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焦尾琴弦,那是三日前柳天音强塞的“诗债”。
“买定离手!”西北角的庄家催动剑诀,骰盅内三枚玄冰骰化作蛟龙残影。风不寒将最后十块下品灵石拍在“十九点”上,口中轻吟:“床前明月光——”
“穷酸也敢押冷门?”旁侧锦衣修士嗤笑,袖中剑气悄然卷向骰盘,剑意裹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鸣。
“疑是地上霜。”风不寒屈指弹开剑气,第二句诗落时,骰盅表面凝出霜纹,檐角垂落的月光竟如银纱般缠绕赌台。
庄家脸色骤变,骰盅掀开的刹那,三枚骰子竟叠成霜柱,顶端红点赫然是“十九”。
「天杀的!这是要抽魂炼月!」围观老者突然癫狂嘶吼,手中卜骨铜钱叮当坠地炸出蓝火。他枯瘦手指戳向赌坊穹顶——那里寒霜正凝成巨型玉盘,盘面倒映着所有赌徒扭曲的面孔!
「冰轮悬空,霜纹噬寿...」老者寿纹里突然渗出冰渣,瞳孔收缩成针尖:「十九峰寒髓作骰,三秋月魄为盅——这他妈是诛仙骰术!」
独眼掌柜的独目迸出血光,暗掐追踪诀,袖中《孝经》残页无风自燃。风不寒恍若未觉,拎着赢来的百块灵石转战东侧牌九局。玄玉牌面上《诗经》篇章流动,他信手写“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于袖中,牌堆顿时翻涌如浪,九条灵石凝成的蛟龙从《将进酒》诗境中腾空而起。
\"天魁!\"庄家喉头喷血——本该是地煞的牌面竟被诗境扭曲。鼠形黑影在牌堆中炸成血雾,赌客们怀中的血契突然自焚,灰烬凝成\"饮尽黄泉\"的诅咒。
三更梆响,风不寒脚边已堆起灵石山。太白剑鞘喷涌的罡气在穹顶绘出万仞绝壁,独眼掌柜独目爆凸:\"你他妈是九霄宗的疯狗?\"
\"他们教我乌鸦反哺——\"风不寒撕碎人皮面具,琴弦割裂虚空,我却只记得‘会须一饮三百杯’!”
混沌玉玦骤然发烫,苏红袖的缝衣虚影在灵石山上显形。银针刺穿的柏叶状血符渗入赌台,掌柜胸口的噬金鼠刺青突然变异——鼠尾竟化作血月魔纹,与柳天音襁褓的桃花血咒同源!
\"血月钱庄的噬心债。\"风不寒泼酒成刃,麦穗状金光撕碎魔纹。酒液凝成的锄头虚影劈开结界,赌客们额间血印竟蜕变成金穗纷落。
\"求仙人镇煞!\"紫袍老者突然跪地,怀中卦盘炸裂:\"六十载卜算,不及诗道开天眼!\"
风不寒醉书\"我命由天\"于匾额,最后一笔勾出时,匾后醉墨诗痕突然显化。九霄宗方向传来母子连心蛊的哀嚎,檐角铜铃震颤间,星图直指西北古战场——
断戟上未干的血迹在星图中闪烁,映出韩七指浴血拄剑的残影。风不寒摩挲玉玦新生的缝衣针痕,任由酒气裹着战意冲霄:\"诗剑从来非歧路,且斩春风换烈酒!\"
赌徒疯抢沾了诗煞的骰子碎片,掌柜尸身却化鼠影遁地。风不寒踢开写满\"父慈子孝\"的残页,瞥见\"风无痕\"的批注冷笑:\"断剑之辱,该还了。\"
山巅柳天音崩断的琴弦突然暴长,在星图中织出血月总坛的轮廓。襁褓渗出的桃花血咒与地底符文共鸣,三百里外古战场的腐尸突然集体睁眼!
\"三日后...\"风不寒饮尽残酒踏入暗巷,腰间玉玦映出韩七指被尸潮围攻的幻象,\"该用万人冢的血...浇醒沉睡的战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