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山谷的秋雨在寅时三刻骤歇,焦土上凝结的冰晶折射着天机阁《三界通缉令》的血光。柳天音盘踞的蛇尾鳞片倒卷,将风不寒护在中央,焦尾琴第七弦缠着的玉玦正与云层中十八具桃木尸傀胸口的冰锥共鸣——那些冰锥上刻着的生辰八字,赫然是昨夜被救楚地遗民的名字。
\"文道余孽风不寒,擅改生死,勾结妖族!\"
天机阁十二位白袍长老脚踏卦盘降下云头,为首老者袖中《河图》展开十里光幕。画面里燃烧的酆都城楼上,竟有半截墨云子的魔幡混在文气中!
跛脚铁匠老赵突然抡起铁锤砸向光幕,火星迸溅中嘶吼:\"昨夜魔门引爆焚城符时,是风公子裂文宫引天雨......\"话音未落,三枚铜钱贯穿他双膝与右腕,将其钉死在当年活埋灾民的土坑前。坑中八百具冻尸突然睁眼,腐烂的指尖同时指向风不寒腰间玉玦。
\"要开始了。\"柳天音碧色竖瞳映出尸群异动,蛇尾鳞片间渗出冰蓝色妖血——那是催动禁术\"断弦引魂\"的代价。她记得三日前在妖族禁地,大长老看着自己碎裂的妖纹叹息:\"圣女若再损精血,化龙雷劫将永世无望。\"
风不寒破碎的文宫里,新生的翠竹正被《石灰吟》的诗意催发。竹节裂开时露出的却不是髓心,而是二十年前苏红袖在酆都赈灾的影像——那妇人将最后一块炭火塞给濒死老妪,自己却在风雪中咳出血沫。
\"天机老儿!\"风不寒突然夺过柳天音腰间酒壶痛饮,琥珀色的\"红尘醉\"混着喉间血水泼在焦尾琴上,\"你《河图》第三卷十七页的批注,可还记得?\"
天机阁主瞳孔骤缩。他当然记得那个雨夜,自己跪在九霄宗祠堂用《河图》篡改苏红袖命格时的场景。凌霜华递来的渡劫丹还在袖中发烫,而此刻光幕里的魔幡残片正化作墨色小字——正是他亲手写下的\"文道当诛\"!
\"粉骨碎身浑不怕!\"
风不寒剑锋挑起地脉玄冰,九霄宗弟子佩剑突然脱鞘飞向诗碑。凌霜华的血色轿辇被冰晶覆盖,她尖利的指甲抠进窗棂:\"刑堂长老!给本宫毁了他的文骨!\"
十八道剑光劈向风不寒百会穴的刹那,焦尾琴第七弦应声而断。柳天音眉心妖纹炸开血花,三百年前为镇压魔潮修炼的\"碧蛟真身\"彻底消散。她用最后妖血凝成冰盾,却见风不寒的元婴虚影已透明如琉璃。
\"千锤万凿出深山——\"
诗碑上第一道裂痕绽开时,酆都地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之声。九霄宗刑堂长老的剑锋离风不寒咽喉三寸处,被地脉涌出的玄铁链缠成铁茧——链上铜锈斑驳处,依稀可见\"永泰三年赈灾\"的烙痕。
跛脚老赵突然挣断铜钱封印,炭灰在冰面划出歪扭的\"广\"字。所有遗民身上的冻疮开始愈合,而九霄宗弟子脸上浮现炭火灼烧的黑斑。天机阁主手中《河图》无火自燃,他惊恐地发现每烧一页,自己就苍老十岁——这正是三日前他用千年寿元篡改天机的代价!
\"烈火焚烧若等闲!\"
第二句血书落成时,风不寒握剑的右手血肉尽褪,白骨被文气灼成焦黑。柳天音蛇尾卷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妖血顺着鳞片缝隙渗入他破碎的文宫。当年在妖族禁地,她就是用这招\"碧血续魂\"救活被魔气侵染的幼弟。
九霄宗方向突然传来轰鸣,十八口贴着封灵符的铁箱破土而出——这正是三日前风不寒在赌坊赢得的\"废铁\"。箱盖炸裂时,八百枚留影石映出风九霄与魔尊交易的场景:年轻宗主将苏红袖的婚书递给魔尊,换来的渡劫丹上刻着凌霜华的本命符文!
\"伪造!\"凌霜华嘶声尖叫,轿辇射出百张爆炎符。符纸却在触及诗碑时化作冰蝶,每一只都衔着楚地灾民的名册。风不寒剑尖挑起账本末页,泛黄的襁褓碎片上苏红袖血书浮现:【永泰三年冬,吾儿炭火被夺,特留此证】。
柳天音的蛇尾鳞片开始剥落,这是化龙之躯崩溃的前兆。她想起昨夜妖族长老的传音:\"圣女可知,当年苏娘子为救楚民,正是用化龙机缘换了百车炭火?\"
\"要留清白...在人间...\"
风不寒以骨为笔写完最后半句,万丈雪山虚影拔地而起。九霄宗山门轰然坍塌,露出灵脉深处冰封的尸窟——那些保持着讨炭姿势的冻尸,腰间都挂着刑堂铁令!
天机阁主的白发在雪光中寸寸成灰。他疯狂撕扯《河图》残页,却挡不住文道长河的冲刷:\"不可能...文道明明...\"
\"是你们用渡劫丹买断了文脉!\"风不寒咳出带冰渣的血,白骨手指向凌霜华,\"就像买断我娘的命!\"
酆都遗民突然齐诵《石灰吟》。每诵一字,他们额间就亮起梅花印,而九霄宗弟子丹田处浮现炭火灼痕。柳天音望着怀中气若游丝的男子,突然咬破舌尖将本命精血渡入他口中——这是妖族圣女最后的续命之术。
雪山崩塌的轰鸣中,风不寒用指骨弹飞账本。血书撞碎《三界通缉令》的刹那,凌霜华的轿辇在雪暴里化作冰雕。她最后看到的,是风不寒文宫里那株开满白梅的翠竹——与当年苏红袖文宫中的一模一样。
\"娘亲...\"风不寒坠入黑暗前,玉玦缺口闪过妖神墓的星图,\"您用清白换炭火...我用清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