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江的浪涛裹挟噬魂雷余烬,风不寒指尖尚未拭净金血,悬浮的玉玦碎片忽如活物震颤。苏红袖残影在浪尖轻拂,北冥关石壁的刻痕穿透时空——
“寒儿……看透这局……”残音未散,幻境已如巨浪吞没二人。
柳天音妖瞳灰翳骤深,燃鳞术反噬的剧痛令她踉跄:“风不寒!你的文宫……”警告的尾音湮没在桃林幻香中。
灼灼桃瓣拂过风不寒染血的白发,树皮上新刻的“风九霄与苏红袖定情于此”渗着黑血。十丈外溪水潺潺,月白襦裙的少女赤足踏浪,腕间银铃与怀中木簪交映生辉——正是三百年前未染尘埃的苏红袖!
“红袖,待我继任宗主,定以八抬大轿迎你过仙门。”青年风九霄执伞低语,伞骨《关雎》诗句流转金光,眸光清澈如初春融雪。
风不寒混沌左瞳刺痛骤起——那伞柄深处蛰伏着米粒大的合欢蛊,正随情话啃噬禁制!
“好个情深意重。”他冷笑捏碎桃枝,碎屑却化作凌霜华的猩红裙裾。幻境桃林忽起阴风,少女模样的凌霜华虚影从地底浮出,足尖轻点血池:“苏姐姐这双抚琴的手,下蛊倒是利落。”
柳天音狐裘扫落漫天桃刃,妖血凝成的冰晶映出真相:“伞中蛊虫已蛀空灵台……你爹每句誓言,都在被篡改记忆!”
苏红袖俯身拾起风九霄坠地的《诗经》,木簪尖端忽刺情郎后颈!
“娘?!”风不寒文宫剧震,却见少女指尖金线缠绕蛊虫,生生将其扯出血脉。青年修士茫然跪地,婚书碎片扎入掌心:“红袖……我选你……”
“聒噪!”凌霜华挥袖引动噬魂雷,血池中浮起三百蛊卵。苏红袖将染蛊的金线塞回风九霄灵台,木簪劈开幻境苍穹:“蛊能噬心,断不了文骨!”
风不寒并指蘸着心头血,在桃树躯干狂草《燕诗示刘叟》。诗句“燕燕尔勿悲”触及蛊尸的刹那,幻境如琉璃炸裂——定情伞化噬魂幡,桃林变作合欢宗刑堂!
“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诗成如惊雷,婚书灰烬凝出残酷真相:风九霄每饮一盏“安神汤”,碗底都映着苏红袖取心头血的画面!
玉玦碎片突然迸射血光,江面掀起百丈狂澜。墨云子残魂依附蛊丝缠向风不寒左臂:“父子同蛊的滋味如何?他日日饮的血,可都是你娘的!”
“找死!”柳天音四根冰弦尽碎前绞住蛊丝,妖丹裂缝迸发的赤芒凝成《广陵散》绝响。弦音触及玉玦时,北冥关星图骤然铺展——三百浣纱女的怨气正如百川归海,涌向祭坛中央的血鼎!
风不寒混沌左瞳穿透星图,元婴道印与苏红袖残魂共鸣。每看清一道怨魂,寿元碑便剥落一角——四十九载化作四十五载,鬓角白发如霜雪蔓延。
“毒妇的换命阵……”他碾碎诗稿,文气化剑劈向星图。墨云子残魂却借势遁入江底:“阵破之时,便是凌霜华与你娘换命之刻!”
柳天音拽住风不寒后撤,腕间灵蛇殿秘纹渗出碧血:“先疗……”警告化作血沫咳出,她跌入江涛的刹那,青玄子的酒葫芦破浪而来。
“苏丫头的大礼,需至亲血为引!”葫芦底“红尘醉”三字泛起金芒,内侧暗道图直指北冥关祭坛。浪中老道的声音带着醉意:“那血鼎刻着凌霜华的生辰,却缺了母子连心的一笔!”
风不寒猛然回头。
柳天音倚着酒葫芦惨笑,指尖轻点他心口:“苏姨说的至亲……可不是那中了蛊的爹。”
浪尖忽现三百年前合卺杯虚影——杯底解药刻痕,赫然是苏红袖木簪上的金线图腾!
江畔修士怀中的功法无风翻动,“文骨不灭”血誓与幻境残影共鸣。麻衣老者捧着自燃的《诗经》嘶吼:“焚了这些吃人的账!”
三百火符照亮江天,朱雀街地底钻出的诗币如萤火汇聚。风不寒染血的白发飞扬,将玉玦碎片按入元婴道印。苏红袖残音随浪入魂:“寒儿……替天下父母斩了这吃人的局!”
“如您所愿。”他并指刻下最后一笔,沧澜江怒涛化作《游子吟》长卷。九霄宗护山大阵轰然炸裂,凌霜华的尖叫混着蛊虫灰烬溅落——
“野种!你娘当年就该溺死你!”
风不寒踏浪而立,左瞳混沌纹吞噬血色天幕:“这一局,我要毒妇亲眼看着……所谓天命,是如何被苍生诗心焚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