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后殿里,庄妃正在给景隆帝按摩身子。
贺福生和崔东山守在门口,两人都仰着头晒着太阳,表情十分惬意。
自从庄妃主动请缨来侍疾,他们两个就不用伺候皇上,变得十分轻松。
贺福生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一声感叹:“庄妃娘娘真好,真是一个好人。”
崔东山十分赞同徒弟的话,点点头说:“是啊,庄妃娘娘真是一个大好人。”
贺福生走到崔东山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师父,你说庄妃娘娘图什么啊。”虽然庄妃娘娘来侍疾,让他们轻松了,但庄妃娘娘每天累死累活地伺候皇上,皇上不仅不感激,还时常对她发火。
“人家庄妃娘娘深爱皇上,什么都不图。”崔东山嘴上这么说,但面上却是一片嘲讽,“人家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情,并且甘之如饴。”
贺福生撇撇嘴说:“这不是自甘下贱么。”
“人家这是为爱折腰。”崔东山双手插在袖子里,靠在廊柱上,眯着眼,一副慵懒的神色,“这日子真是清闲舒服啊。”
“是啊,真是舒服。”希望皇上的病不要好那么快,希望庄妃娘娘能多伺候一些时日。
就在师徒俩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盹的时候,又听到后殿里传出皇上怒骂庄妃的声音。
崔东山他们已经习惯了,两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靠在廊柱上打盹。
就在这时,崔东山见安王来了,连忙站好身子,并且踢了贺福生一脚。贺福生立马站直身子,跟在他师父身后,走上前迎接安王。
崔东山师徒俩连忙向安王行礼:“见过王爷。”
“两位公公请起。”安王客气道,“不知皇上此刻有没有空?”
“王爷稍等,奴婢进去为您通传。”崔东山说完,走进后殿里,看到景隆帝一脸怒色,而庄妃一脸讨好。
崔东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先向景隆帝和庄妃行礼,然后汇报说安王来了。
一听安王来了,景隆帝眼前顿时一亮,连忙说道:“快请皇叔进来。”
“是,皇上。”
庄妃也赶紧退了出去。
须臾后,崔东山领着安王走了进来。
安王恭恭敬敬地向景隆帝请安:“臣见过皇上。”
“皇叔,快快请起。”景隆帝指了指放在龙床边一张凳子,“皇叔请坐。”
“谢皇上。”安王坐下来后,先是仔细地打量了下景隆帝的脸色,见他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蜡黄,精神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放心的神色。
“看皇上的气色要比之前好了很多,臣就放心了。”
“多谢皇叔关心,朕最近的身子的确好了不少。”
“皇上的身子好转,这对景朝来说是好事。”安王笑着说道,“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能去上朝了。”
这话说的景隆帝爱听。不过,他很快想到这些时日都是母后皇太后上朝,心头顿时沉了下去。
“皇叔,这些时日母后上朝,可有出什么事情?”这话的意思,好像他巴不得母后皇太后上朝时出错。
安王自然听出来了,但他装作什么都听不懂。
“皇上放心,朝堂上一切安好,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母后她可有下达什么懿旨?”
“皇上,母后皇太后她什么都没有做。”安王道,“她每日只是去上朝,并没有干政。她在朝堂上也很少说话,也从不去御书房看奏折,您大可以放心。”
“母后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景隆帝满脸狐疑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母后居然什么都没有做,这怎么可能?
“臣不敢欺瞒皇上,母后皇太后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朝廷的事情还是有几位辅佐大臣处理,母后皇太后从未过问。”
听到安王这么说,景隆帝心里放心了不少,“朕还以为母后她会趁机……”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母后皇太后应该清楚这一点,所以什么都没有做。”安王又道,“臣猜测母后皇太后去上朝,也是帮您坐镇朝堂,怕朝臣们长时间不上朝,会忘了规矩礼仪,也忘了皇上您。”
“母后她……一直以来都为朕考虑,是朕错怪她了。”景隆帝心里很是愧疚,“如果不是朕病了,母后也不会替朕去上朝。”
“皇上,您要是一直不好起来,只怕百官们只记得母后皇太后,不记得您了。”
安王这句话说的景隆帝心头一紧,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皇叔说的对,朕是得赶快养好身子。”
“皇上,您也得赶快亲政,不能一直让两位苏太傅和其他辅佐大臣一直帮您处理朝堂之事。”
安王这话直接说到景隆帝的心坎儿里了,“皇叔,朕也想亲政,可辅佐大臣他们不愿意让朕亲政啊。”
安王犹豫了下说:“皇上,如今倒是有一个机会,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一听这话,景隆帝神色立马变得激动,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机会?”
“皇上,您还记得韩王吗?”
“韩王?”景隆帝先是愣了下,过了半晌这才想起来韩王是哪尊大佛,“皇叔,韩王怎么了?”
“如今您病重,母后皇太后上朝,垂帘听政,正是一个好机会,让韩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从北境起兵来京城,这样几位辅佐大臣定会让您亲政。”安王就差直接说让韩王起兵造反了。他不说的这么直白,怕景隆帝听不懂啊。
景隆帝没有想到安王说的机会是这个机会,直接愣住了。
“韩王有军权,请他帮忙的话,他一定会乐意帮忙的。”安王建议道,“皇上,您可以考虑考虑。”
景隆帝虽然蠢,但还没有蠢到傻的地步。
“皇叔,让韩王起兵清君侧,韩王到时候直接造反,怎么办?”
安王没想到景隆帝这么快就想到造反,心里很是讶异,不过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他故意装作一副迟疑的模样,“韩王没这个胆子吧,谋逆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皇叔,韩王手里可是有辽东军,让他起兵来京城清君侧,这不是请狼入室么。”景隆帝是想早点亲政,但他还不至于病急乱投医到请韩王这头狼来京城帮他。
“韩王不会吧?”安王还在继续装,“臣看他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守在北境,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怎么可能会有谋反之心?”
“皇叔,朕曾听过一个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传言?”
“是很多年前的传言了,说皇祖父原本最中意的人是韩王的父亲老韩王,然后被父皇抢走了皇位,老韩王一心想要抢回皇位,但他早早病死,就让现在的韩王抢回,所以当年韩王掺和了不少夺嫡的事情。”
安王自然听说过这个传言。他拧起眉头,冷着脸说道:“一派胡言,老韩王还真是不要脸,竟然说出这番话,父皇可没有中意他。”
“朕那个时候小,听很多人这么说,不过朕并不相信。”
“你皇祖父有一堆儿子,但他一个不中意,因为他不想让儿子抢走他的皇位。”
“啊?”景隆帝惊了,他没想到安王会这么大逆不道地说自己的父皇。
“臣身为儿子,原本不该说父亲的不是,但你皇祖父……”说到这里,安王故意停顿了下,然后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皇祖父最在意他的皇位,他谁都不想传,想一辈子都做皇帝,怎么可能中意老韩王,还想把皇位传给老韩王那个废物。”
景隆帝第一次听说有关他皇祖父的事情,听得是目瞪口呆。
“老韩王夺嫡失败不甘心,不要脸地编造出这番谎言。”
“皇叔,那当年父皇他是怎么继位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朕洗耳恭听。”
安王:说来话长的意思,就是本王不想说,你洗耳恭听个屁。
“你皇祖父当年虽立了太子,但太子后来造反,被你皇祖父废了,然后你皇祖父再也没有立太子,让我们这些儿子互相争斗,谁赢了谁就做太子。”想到当年夺嫡的事情,安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你父皇赢了,然后直接继位,让你皇祖父成为太上皇。”
“父皇真厉害。”虽然安王说的简单,但景隆帝能想象得到当初先帝他们夺嫡时会有多凶残,就跟他的皇兄们夺嫡一样。
“先帝的确厉害。”安王可不想再提先帝那个疯子,把话题掰扯回来,“皇上,臣没用帮不了您,唯一能帮上您的忙,只有韩王,您真的不打算请他帮忙?”
景隆帝轻轻摇了摇头:“不了,韩王狼子野心,朕绝不能请狼入室。”
安王心想:蠢货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皇上说的是,是臣考虑不周了,请皇上恕罪。”安王站起身,准备跪下来请罪,被景隆帝连忙阻止了。
“皇叔,你也是替朕着想。”景隆帝心想难怪父皇看不上皇叔,皇叔还真是笨,连韩王有谋逆之心都不知道。“朕不会怪你,你也不要自责多想。”
“谢皇上。”安王又叹一口气道,“是臣急着想帮皇上亲政,乱出主意。”
“亲政之事,我们徐徐图之,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得知母后皇太后上朝什么都没有做,景隆帝心里放心了不少,不再忧心母后皇太后会趁机夺权。
“皇上说的是,您得赶快养好身子,这样大臣们都能安心。”安王笑道,“臣也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