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天色乌漆嘛黑的。
刘德信迷瞪两只眼被叫了起来,牛马,启动!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一起做运动!
刘德旺舀黄豆,刘德信推石磨,都是力气活儿。
老妈王玉英在一边辅助。
浸了一个晚上的黄豆,磨成豆浆了。
清理豆浆,石磨上也冲干净,一点不能浪费。
烧水烫豆浆,过滤了豆腐渣,就开始煮豆浆点豆腐了。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点好之后,王玉英先撇出几碗豆腐脑,加上酱油、醋盐、花,然后拿根筷子蘸了香油在碗里搅和一下。
四碗放到托盘上,由刘德旺带到堂屋去,他的任务算完成了。
奶奶、大嫂,三哥一人一碗,两小只吃一碗,百姓最佳补品了。
王玉英不爱吃这个,刘德信吃了剩下的一碗。
一勺一勺的入口,刘德信细细的品味着这纯天然、古法、有机豆腐脑。
没有卤料,稍稍的差点意思,但就是这个味儿,咸党万岁!
还有,豆浆必须是甜的!
三下五除二的吃饭,摆上豆腐箱子,铺上展布,倒入,挤水,盖好,压实。
齐活儿。
天朦朦亮,没有鸡鸣。扫荡之下,一毛不剩。
凉粉装入筐子,豆腐包好也放上,刘德信拿过扁担挂上,担在肩上,两只手把住前后。
起!很轻松。
没想到曾经走几步都累的自己,挑起上百斤的担子,还远没到上限。
“记得别走大道!从十八道沟那边走,慢点没关系。”
“警醒点儿,有事儿直接跑,别顾忌东西。”
“给姥爷和舅舅带个好儿。”
“放心吧,我先走了。”
刘德信挑起担子,一摇一摆的出发了。
出院门东拐,上了东边村路直往北去。
一路上低矮的土房,没有什么灯光,寂静无声。
走了一段路,也没遇到什么行人,刘德信拐进一个胡同口,把担子收进空间,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有力气也不能蛮用,能省事儿就省事儿。
十八道沟,其实就是一个一个的土坑,在往北去的几个村之间。
有的是天然存在的,像村里那几个;有的是后来挖土挖出来,还能看到坑壁上的坟砖。
这片儿一直传是古战场,确实有不少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墓,也没啥东西,就那么放着。
从路下到沟底,再从沟跑到路上,起起伏伏得有一个钟头,终于来到了长盛村。
姥爷家在村子东头,正好住在最后一道沟边上。
刘德信扫描了四周,趁着没有人放出担子,晃晃悠悠挑着,爬坡上去到门口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询问声,接着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从触发的记忆中,刘德信知道这是大舅王金水的声音。
“大舅,是我。”
哗啦一声门闩滑动,大门敞开,大舅从里面迎了出来,
“德信啊,快进来,今天怎么这么早?没吃饭就出门了吧?”
然后探头往刘德信身后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怎么,就你自己来了?老三呢?”
怪不得三哥不过来,这大舅又高又膀,国字脸一板,眉头一皱,压迫十足。
“我在家吃过了。前两天不是鬼子出动了么,他在家照顾着呢。”
王金水也知道老三外甥的德性,带出来是累赘,赶紧先让刘德信进家门。
进院之后,先把担子放到东厢房廊檐下,刘德信拿出包好的豆腐和老妈备好的点心,跟着大舅来到堂屋。
姥爷、姥姥正在堂屋吃饭,大妗子在一边伺候着。
见到刘德信进来,都招呼他坐下吃一点。
刘德信把东西放到一边,连忙推辞,
“真不了,要饿的话,我直接就上桌了。”
姥姥笑眯眯的看着刘德信,“比上次见你胖点了,身体好了吗?家里怎么样?”
刘德信双手接过大妗子递过来的水,坐到一边,开始和二老聊起来。
得知二舅和三舅全家都去走亲戚了,就让大舅到时候说一声,东西分一分。
聊了一会,刘德信突然想起来差人了,两个表哥都不在家,就问了问大舅。
大妗子和姥姥听了,情绪都有点低落了,开始收拾桌子。
姥爷拿起烟袋锅子,开始一口一口的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大舅开口了,低声说道:“别往外说,前两天闹鬼子的事你知道吧?”
刘德信点点头,虽然没见到,但是确实闹得鸡飞狗跳的。
“石井乡那边闹起来了,这个”大舅伸手比了个八,“在那把小鬼子削了一顿,还跑到城里撒了传单。”
刘德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龟缩在县城的小日子,又颠颠的跑出去了,感情是被人贴脸开大了。
随着大舅的叙说,刘德信知道了两个表哥的情况。
石井乡处于太行山东麓,山区平原交界,大妗子的娘家就是那边。
前段时间俩人去那边打猎,正好遇见了八爷出山,在那开什么培训班,就去凑热闹。
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二表哥王安还没成亲,回来和家里说了一声,就跑过去加入队伍了。
大表哥王平有俩孩子,一个5岁,一个2岁,倒是没跟着去。不过一大早,就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大表嫂还在后面照顾两个孩子。
这边说着话,大妗子就开始唉声叹气了,眼圈看起来也有点发红,姥姥轻声的安抚着。
姥爷敲了敲烟袋锅,“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老往坏处想。年轻人脑子活,愿意闯,又不是走邪路。”
“何况这不一定是坏事啊。你想想,这个小鬼子先是缩回城里,现在又让八爷闯出来了…”
大舅也卷了一根旱烟,“也是,上次闹过之后,城里的鬼子都少了,往石井那边去了。”
“搞不好它们要栽。”
刘德信倒是知道还有一年小日子就滚了,县城好像更早一点就被解放了。
“放心吧,妗子。安哥那也是从小练得功夫,打枪又准,人也机灵得很,肯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到时候给你带个新媳妇回来。”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就他那滑头的样儿,谁会看上他。”大妗子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又聊了一会儿,刘德信就站起来告辞,该去集市了。老人家没拦着,就告诉他卖完了赶紧回来,中午吃完饭再回家。
然后大舅就送刘德信去了村北靠近县城的大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