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曜闻言扬了扬眉,湛黑的眼眸陷入了回忆。
那画本在宫中库房收藏,是名家之作,他很喜欢,嘉宁公主也惦记了很久。
但他是摄政王,日日出入皇宫,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后自然是被他拿到手了。
“只有我出彩头未免不公平,我要你那把袖弩。”
这是嘉宁公主从北疆寻来的玩意,珍奇就珍奇在能五箭齐发,连裴景曜都没有玩过。
嘉宁公主一听,凤眸微眯,不悦道,“你一个男人,要那么个小袖弩做什么?”
“不给算了,”裴景曜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本就不想跟你比,”
见他这副样子,嘉宁公主只得无奈叹气,“我给还不行吗。”
她拍了拍容乔的肩膀,“量力而行,我信你。”
因为嘉宁公主一时的心血来潮,加上二人本就有意比出个胜负,在大家的注视下,她们开始了投五根竹矢的比法。
开始是祝南枝领先,然而她失手脱手了一根,立刻便变成了容乔分多。
投到第四根竹矢时,容乔已然比她多了两分。
祝南枝一时间心态有些崩塌,手腕颤抖,拿着竹矢的手悬在空中迟迟不愿投出。
二人比的不只是投壶,还暗中较劲着今日的纠纷冲突,原本她便在容乔那吃了瘪,只想好好教训她赢上她一次。
若这次投壶也反而被容乔比过去,她真是要更为窝火了。
且,现在裴景曜在看她,她还肩负着男人能否留住心爱之物,若是真的输给容乔,她还有何颜面面对裴景曜?
心中忐忑不安,没能对准头起到帮助,反而再次擦落了壶边,没有投入。
那边的容乔跟她相反,轻轻松松就投入了壶中。
祝南枝情绪激动,头便一跳一跳的痛。
她按着发鬓,锦月见她不适,立刻也伸手替她按揉起来,同时大声说,“王爷,公主,侧妃头痛病又犯了,让奴婢扶她下去歇息吧?”
“呵,侧妃这病犯得倒是及时啊。”容乔摆弄着手中的最后一根竹矢,“那依我看最后一根也不必投了,反正就算侧妃投中壶耳,也是我赢。”
祝南枝不语,只是一味地扶额蹙眉,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样。
裴景曜顿觉无趣,转身离去时,手指被身后的人拉了拉。
“王爷,妾身想试试。”姜静姝的声音低而坚定,“您教教妾身,好不好?”
不仅是裴景曜,其他人也又些吃惊。
这样必败的局,一个根本就不会投壶的妾室自己加进来添什么乱?
难道是为了替方才那个装头痛的侧妃遮羞,所以自己要更丢人现眼不成?
姜静姝心中有其他的打算。
现在如果能帮裴景曜保住那幅画,她定然会被男人另眼相看。
被这些人讨论引人注意固然不好,但她能为裴景曜争光,得到男人青眼的机会并不多,每一次她都必须把握住。
有很大的失败可能,但姜静姝对自己的信任更多。
她本就擅长投壶,从前在贺兰丞相府,就连兄长都比不过她。
裴景曜没有呵斥她,走上前站在祝南枝身侧,拿起了最后一根竹矢放在姜静姝手中。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易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裴景曜捏了捏她的手腕,“这里,抬起来,要稳,身体前倾。”
祝南枝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二人这样亲近,本来没有那么痛的头这下是真的几乎撕裂。
锦月赶紧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后面休息。
“谢王爷,妾身好像学会了。”
直到裴景曜松开了她的手,姜静姝笑得眉眼弯弯道。
裴景曜见了她的笑,忽然觉得今日便是输了也无妨,至少看到了女孩如此努力维护,为他费心思的一面。
容乔目睹了这一幕只觉得可恨,恨这女人这样会勾引人,连笑容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不过她也觉得可笑,不知道待会姜静姝出丑的时候,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到时候王爷的眼里也不再是这个废物了,而是她容乔。
姜静姝拿着那根竹矢站定,容乔先投,准确无误地进了壶中。
她顿时好整以暇地看向身边人。
她倒是要看看,这下,姜静姝究竟想翻出什么花来。就算侥幸投中,也不可能追平那四分。
姜静姝拿着那根竹矢略微悬在空中比了比,丢出去的竹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短暂的沉默后,便是喝彩声。
“中,中了!”怀柔县主首先喊道。
“同时穿过了两个贯耳!得六分!”
裴景曜看完了全程,她根本就没有用他教的方式,而是格外娴熟地投了进去,一看便知并非偶然。
穿过两个贯耳,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次次投中。
看向姜静姝的黑眸似笑非笑,“你投得很好。”
“是王爷教得好。”姜静姝面颊微红,垂下头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
容乔的面色顷刻间变得苍白,凭什么,这个根本不会投壶的女人一丢就这样的准,一下子又成了众人的焦点。
在往日,分明她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个。
比不过祝南枝她只是单纯生气,但若连姜静姝这样出身的妾室都比不过,容乔就真觉得荒谬又难堪了。
“那手弩便送你了。”嘉宁公主叹了口气,安抚着面色难看的容乔,“胜败乃常事,你替我投壶,我另有赏赐给你。”
容乔牵扯出了个强行的笑,行礼谢恩,“谢公主。”
裴景曜看向姜静姝的眼神略带复杂,带着玩味,“你呢,替本王赢了这投壶,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姜静姝沉吟着,还真的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