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游湖的计划只能中断,傅寒洲和林栖两人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趁烟雨未歇,林栖去古镇的照相馆选了身天青色旗袍,找到个人烟稀少的巷子,撑着油纸伞在雨巷拍照。
“小姐姐,回头!”摄影师举着相机喊道。
细雨湿流光,雨滴在瓦槽汇集成细流自屋檐潺潺倾泻,巷子里那串红灯笼在她身侧摇漾。
林栖撑着把白色油纸伞,黑木发簪挽起长发,冰晶莲花随着她的脚步轻颤,听见呼喊声,她在细雨斜风中回眸。
傅寒洲视线穿过白烟般的纱帐,落在她婷婷袅袅的身姿,喉结无意识滚动,失神了一瞬。
他当初为古镇命名时,很多人质疑洛水太过缥缈。
没有人知道,这出自少女当年的惊鸿一瞥,洛水惊鸿。
摄影师难得看到颜值这么高的情侣,扬声提议道:“先生,要不要陪她拍一张,你们两人站在一起很有民国情侣的感觉。”
傅寒洲回神,欣然同意。
“小姐姐挽住先生的胳膊,走慢一点…..”
傅寒洲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雨伞执在手中,林栖虚虚环住他的臂弯。
雨没倾盆风未横,两人踩在青石板路上,漫步在江南雨巷,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石板路铅尘不染,略有不平整,傅寒洲侧头,唇角勾起弯弯的弧度,关切问道:“脚疼吗?”
许是细雨绵绵的江南太过恬静,傅寒洲醇厚的声音都染上几分温情,亦比氤氲缭绕的细雨流光更添梦幻诗意。
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伞面,奏着琮琮琤琤的乐曲,若鸣佩环于修竹间。
林栖在傅寒洲眼底看见灿若星辰的碎芒,嗓子里好似落了颗薄荷糖,清凉不腻的味道勾起痒意,“不疼。”
雨巷幽长,望不到尽头,两人同频的脚步声踩过缝隙里布满黏腻苔藓的石板,在空幽的巷子里回荡。
摄影师兴奋地狂按快门,取景器里,一对佳人仿佛融入进这泼墨山水画中。
*
酒店咖啡厅。
顾正廷好心办了坏事,多少有点愧疚,于是借花献佛,大献殷勤:“林妹妹,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反正有人买单。”
林栖不知内情,莞尔道谢。
顾正廷坐在对面故意挑事,貌似一本正经问道:“如果掉下水的人是我,你也会毫不犹豫救我吧?”
说完,忽略掉某人暗沉的脸色。
傅寒洲捏着咖啡杯的手指一顿,而后不动声色端起咖啡浅啜,状似对答案不感兴趣。
“会啊!”林栖没有多想,如实回答。
一阵杯碟磕碰的细碎声音传来,傅寒洲佯装淡定放下咖啡。
顾正廷憋住笑意,蹙起鼻子使劲嗅了嗅,别有深意道:“今天的咖啡有点酸……”
“话说,早知道你会救我,我也和你们坐一条船了。”
话毕,还得意地冲傅寒洲挑了挑眉头。
傅寒洲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并未接话,却在桌下轻踢了林栖一脚。
林栖毫无防备,被踢得脚踝一歪,不禁莫名其妙望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傅寒洲面色沉稳,从容端起咖啡,举手投足间斯文又极具成熟男人的魅力。
刚才那一脚,仿佛只是他不小心。
林栖抿了抿唇,拘谨地把脚缩回座椅下方。
顾正廷一眼看破傅寒洲的心思,看在二百五十万年费的份上,顾正廷没好再调侃两人,转而问道:“贺凌人呢?他太胆大包天了!”
说话间,气得一拍桌子,撸起袖子要干仗的架势。
“顾律师,你别知法犯法。”林栖知道顾正廷是为她抱不平,好言劝道。
“放心,我找几个小混混,给他套个麻袋,把他按在小巷子里揍一顿!”
顾正廷平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论对付人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明的不行来暗的,文的不行上武的。
林栖和傅寒洲去拍照的时候,宋哲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顾正廷讲述了一遍,听完之后,顾正廷气得跳脚。
相比于林栖愕然,傅寒洲见怪不怪。
宋哲坐他旁边,擦拭完桌面的咖啡渍,缓缓说道:“今天上午十点左右,一辆保时捷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车内的一男一女都身受重伤。”
顾正廷眼珠一转:“莫非是贺凌?”
宋哲点点头。
听他这么说,顾正廷气也顺了不少,忽然敏感地想到什么,四周看看,竖起大拇指道:“干得好!”
宋哲看出他误会了,立马摆手澄清:“不是!我们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傅寒洲无语。
顾正廷歉意地笑了,义正言辞地说:“恶人自有天收!”
出于职业敏感,顾正廷免不得多想,摩挲着下巴问了句:“你们说,除去那群虾兵蟹将,贺凌有没有其他同伙?如果有会是谁呢?目的是什么?”
气氛顿时陷入沉寂。
见大家都沉思,意识到自己破坏了气氛,顾正廷清了清嗓子,“可能是我想多了。”
早上演完那出戏,宋哲负责善后事宜,恢复了酒店的监控视频,又把记者偷拍的视频删掉,包括揪出湛蓝方被贺凌买通的部门主管,以及酒店里的内鬼。
除去这些人,宋哲只能想到一个人,“会不会是贺凌的岳父?他记恨之前傅总的敲打?”
傅寒洲脸色微凝,摩挲着咖啡杯,吩咐宋哲:“去查查贺凌最近接触了什么人?等他醒来,找人去探探口风。”
宋哲会意地点头。
林栖只当大公司内斗严重,自己是城门失火,无端被殃及的池鱼。
傅寒洲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看见是阮澄来电,眉头微拧。
林栖端咖啡杯的动作一顿,莫名的烦躁直袭心头,闭眼稳了稳神终是徒劳,她无心再喝咖啡,起身欲离开。
手臂猛然被拉住,她背对着傅寒洲,欲盖弥彰般的为自己不得体的举动解释:“傅总,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情急之下,傅寒洲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栖栖……”
猛然意识到什么,不禁失笑,但语气仍有点焦急:“我开免提接电话行吗?”
林栖搞不懂为何会贸然站起来,无意间瞥见宋哲和顾正廷瞠目结舌的样子,尴尬地别开视线。
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顾正廷这个人精瞧出点什么,及时出声:“林妹妹,我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没人分享,你坐下听会呗!”
平常顾正廷会和她分享各种八卦,热点话题,加之顾正廷又为公司打官司,两人关系倒是不错。
见她犹豫,顾正廷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是听说你在,律所还有一堆事情我都没有赶回去,专门来找你玩的。”
傅寒洲察觉到她态度松动,拿捏着力度,不轻不重一拽,又把她拽地跌坐回沙发。
顾正廷捣了捣宋哲胳膊,看热闹不嫌事大,意有所指地说:“我就是今天这个咖啡很酸,你觉得呢?宋助。”
宋哲低头不语,默默推开他的胳膊,一副你发疯不要带上我的样子。
傅寒洲打开免提,语气低哑无温:“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稚嫩童音:“傅伯伯,我是宇霖……”
傅寒洲握住林栖挣扎的腕骨不肯松手,“宇霖?”
“对啊,傅伯伯……我和妈妈来洛水了……”
傅寒洲惊讶道:“你们怎么会来?”
“寒洲哥,你在哪里,我们去找你,宝宝说要找你玩。”阮澄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