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不断响起,见里面没有回应,孟宣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林总……”
林栖大脑一片空白,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不知什么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神思,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和林栖约好参观新办公室,许颖脸上挂着笑意,站在门口看她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背影,一头雾水,神情紧张地推开门冲进来。
“栖栖,你怎么了?”许颖蹲在她身边,见她脸色苍白,神情呆滞,急忙搀扶她起身。
奈何她像个木偶,只呆呆望着手机。
许颖冲怔愣孟萱喊道:“过来帮忙。”
林栖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变成这样,孟宣吃惊地瞪大眼睛,听见许颖的声音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帮着搀扶林栖。
两人将她搀扶起来,安置在沙发上。
林栖眼神空洞,始终没有回神。
许颖接过孟萱倒的热水递给林栖,柔声道:“栖栖,你别吓我,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林栖无动于衷。
“怎么回事?”许颖急得团团转,转头问孟宣。
孟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林总还好好的……”
“算了,你出去吧!”许颖吩咐道,见孟宣依言朝外走,想起什么,又嘱咐了一句:“今天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孟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满腹狐疑地轻轻关上门。
在大家的印象中林总临危不乱,当初公司遇到巨大危机,员工人心惶惶,林栖却从容淡定。
很多人私底下都佩服她年纪轻轻就沉稳冷静,泰山压顶都处变不惊,还给员工们吃定心丸。
现在公司如日方升,按理说林总该精神抖擞。
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非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傅总伤害她了?
*
“手怎么这么凉?”许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被冰得一激灵,下意识拉过她的手握住。
林栖目光呆滞看着她,好像终于认出眼前的人,如梦初醒般,嘴唇颤抖道:“颖姐,你怎么来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让许颖一愣,不自觉想起几年前,她磕破胳膊,许颖在医院找到她的那个夜晚。
两人相识近十年,这是林栖第二次失态。
听她连早上的约定都忘记了,许颖懵了一瞬。
不等许颖回答,林栖恍若无闻地推开她,抓起桌面的电话,给傅寒洲拨打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女音在耳边一遍遍重复着。
林栖疯了似的拨打电话,动作机械又偏执。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灿烂,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她本能地咬紧唇瓣,令唇瓣格外红。
“栖栖,你说话啊!”许颖握住她的肩膀,试图摇醒她。
林栖怔怔转过头看向许颖,瘪了瘪嘴,半晌方说:“傅寒洲在……”话说到一半,她呼吸一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试图集中精力,奈何控制不住自己,恐惧支配了全身。
“傅寒洲怎么了?”许颖眉头一皱,语气焦急,愤懑地问道:“他又欺负你了?”
说话间,气得咬牙切齿,傅寒洲又抽什么疯!把林栖弄成这样。
闺蜜两人无话不谈,林栖和傅寒洲在一起的事情告诉过许颖,许颖祝福他们的同时也有点顾虑,毕竟他们的差距太大。
但她知道林栖对傅寒洲有执念,毕竟情窦初开时喜欢的人,在回忆中自带滤镜。
在许颖这个旁观者来看,傅寒洲对林栖并非不上心。
所以她是支持林栖的。
哪知这才几天,又把林栖搞成这样了!
林栖僵硬地摇摇头,双手颤抖地找出新闻,递给许颖看。
各大媒体都在播报盖特维亚回国航班失联的信息,偌大的办公室里落针可闻,主持人紧张的声音循环在林栖耳边播放。
她忍住恐惧,受本能驱使忍不住偏头去查看。
许颖接过手机,眼睛不自觉瞪大,僵硬扭过脸对上林栖煞白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想到林栖前两天和她聊天,无意间提到傅寒洲去国外出差了,许颖瞬间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犹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在飞机上?”
林栖麻木地坐着,没有吭声,双手插进头发里,不敢相信地使劲摇头。
许颖意识到自己误会傅寒洲了,对傅寒洲的偏见没了,转而变成对林栖的心疼。
现在还没有盖棺定论,没必要太过悲观,她不断劝慰道:“栖栖,我们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没准儿只是虚惊一场,或许只是小意外。”
说这话她心里没底,作为空姐她很清楚飞机失联的可怕后果,基本上会是无人生还。
可她不得不安慰闺蜜,拖延时间,给林栖一点希望,不至于让她就此崩溃。
听见她如是说,林栖空洞的眼神稍微有点聚焦,握紧她的手询问道:“真的吗?”
“真的!你相信我。”许颖只能坚定地点点头,又劝慰道:“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傅寒洲就是个祸害,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林栖的焦躁缓解少许。
她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自言自语道:“嗯,他这个祸害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攥紧的手心并未松开,指间失去血色。
许颖抱住她发抖的肩膀,“现在还不到八点,我们再等等,一定会没事的。”
林栖点点头。
原计划晚上9点30分在榕城降落的飞机,已经失联了三个多小时。
现在是晚上8点,距离航班抵达还有一个半小时。
暮色降临,窗外华灯初上,员工们都已下班,许颖陪她坐在空旷的办公室,不停安抚她即将崩溃的情绪,还不忘联系航司的同事打听消息。
奈何大家的说辞和新闻里一样,具体情况大家都不知道,全网都在关注失联的航班。
时间漫长的可怕,人仿佛在油锅里反复煎炸,林栖抱腿坐在沙发,脑袋深深埋进膝间。
没几分钟,她又拿过手机疯狂刷新视频,试图得知最新消息,可惜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溟?。
忽然远山禅寺悠远深沉的钟磬声穿透暮色,飞过千山雾霭,钻入她的耳畔。
她陡然想起那座人头攒动的寺庙,在簌簌飘扬的许愿带和香火缭绕中,傅寒洲穿过摩肩接踵的香客,朝她走来。
办公室没有开灯,玻璃幕墙上倒映着榕城五光十色的夜景,林栖趔趄起身伫立窗边,遥望不远处傅氏大楼亮起的Logo。
斑斓霓虹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她双手合十,在心底不停祈祷。
“愿飞机上的所有人平安无事,愿傅寒洲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