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只是一介男子,何来良策一说?”
苏妲己垂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恭顺而无知。
然而,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叉着腰跳脚了。
【想我给你出谋划策?你想得美!谁让你昨晚跟饿狼扑食似的,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把我折腾成这副鬼样子,现在还想让我给你当免费劳力?门儿都没有!窗户也给你焊死!】
尖锐的心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武明月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这小男人,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居然敢在心里公然抗命?还……饿狼扑食?
一丝薄红悄然爬上她的耳根,随即又被强行压下。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威严的模样,只是眸色深沉了几分。
她确实不该生气,毕竟昨夜……是她失控了。
多年来的克制与忍耐,在那一刻尽数崩塌,如同决堤的洪水,将她彻底淹没。
现在看着他这副病恹恹、一碰就要碎的样子,她心里那点被冒犯的不悦,不知怎地就掺杂了些别扭的……心虚?
苏妲己僵坐在她腿上,大气不敢喘。
身下的触感坚实温热,鼻尖全是她霸道的龙涎香气息,可他现在完全没心思感受这些,只觉得腰部像是要断开一样,酸痛感一阵阵袭来,逼得他额角冷汗直冒。
他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缓解一点压力,却不小心牵扯到了痛处,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嘶……疼疼疼……这美腿怎么比金砖还硌人……我的老腰啊……早知道昨晚就该装死……不对,装死也没用,这女魔头力气大得吓人……】
他细微的抽气和扭曲的表情,自然没逃过武明月的眼睛。
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死死忍着不敢动的可怜样,她心头那点烦躁又冒了出来,但这次更像是对自己昨夜行为的无声迁怒。
真是……麻烦。
目光落回怀里的小男人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哦?爱妃连一点想法都没有?哪怕是闺阁之中听来的闲谈趣闻,说不定也能给朕些许启发。”
苏妲己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抬眼看她。
【试探我?她果然在试探我!后宫不得干政,她这是想挖坑给我跳?还是说又馋我的身子了?不行,不能露馅!】
他赶紧低下头,声音更显怯懦:“陛下恕罪,臣妾愚钝,平日只知侍奉陛下,于这等军国大事,实在是……一窍不通。闺阁之中,谈论的也多是些脂粉钗环,哪有什么边关趣闻。”
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辞,配上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倒真像个安分守己的后宫男子。
武明月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搭在他腰侧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紧绷的腰线。
苏妲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没从她腿上弹起来。
【!!!她摸我腰干嘛?!检查伤势?不对!她是故意的!她在警告我!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着他瞬间瞪圆的眼睛和惊弓之鸟般的反应,武明月眼底终于泄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罢了,”她收回手,语气平淡地转了话题,“既然爱妃不适,又对此事无甚见解,那便算了。”
苏妲己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糊弄过去了。
谁知,武明月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武明月不再理会怀中僵硬的小男人,目光沉凝,重新落回御案上那份摊开的边关急报。
苏妲己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但腰部的酸痛和身下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依旧让他坐立难安,或者说,“坐腿难安”。
他悄悄调整了一下重心,试图减轻腰部的压力,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武明月的目光,瞟向了那份奏报。
纸张是上好的宣纸,墨迹淋漓,字迹却并非他熟悉的简体,而是繁复的竖排繁体字。
这要是换了旁人,恐怕只能看个大概,但对苏妲己这位曾经的学霸来说,辨认起来并不算太费力。
【咦?繁体字……还好当年论文没少看古籍……】
他仗着自己被圈在怀里,位置“得天独厚”,便也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
武明月全神贯注于军情,似乎并未察觉怀里的小男人不仅在看,而且看得懂。
急报上字字触目惊心,写的是边关战事吃紧,敌军动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新型投石车,攻城拔寨,锐不可当,守军损失惨重,请求速派援军并指示应对之策。
奏报中极力渲染了那投石车的恐怖,形容其抛出的巨石“势如奔雷,开山裂石”。
苏妲己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投石车?这玩意儿……有这么夸张吗?还开山裂石……写奏折的这位将军是没见过挖掘机吧……】
他脑子里几乎是本能地开始运转,根据奏报中对投石距离、石弹重量的模糊描述,结合这个时代城墙的普遍材质和结构强度,飞快地进行着心算。
【这个抛射角度,这个配重……啧,效率有点低啊。破坏力是有的,但要说攻破主城墙,除非连续命中同一点,还得看城墙的维护情况......嗯?等等,他们说守军的床弩反击效果不佳?难道是射程或者准头出了问题?】
他看得入了神,眉头微微蹙起,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腰还在隐隐作痛。
武明月放下奏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在想这个小男人说的什么意思?她都有点蒙圈了?
她一偏头,恰好对上苏妲己那双正盯着奏报、流露出思索神色的眼睛。
苏妲己一个激灵,瞬间回神,赶紧低下头,心脏狂跳。
【糟了!被发现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偷看机密?死定了死定了……】
然而,武明月并没有立刻发作。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凤眸像是要将他心底的慌乱看穿。
苏妲己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完了,她肯定生气了!偷看军国机密,这罪名可大可小……她会不会把我拖出去砍了?还是……用别的法子折磨我?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他僵在她怀里,连呼吸都放轻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活像一只误入虎穴的小鹌鹑。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
就在苏妲己快要被自己的恐惧淹没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武明月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她指尖无意识敲击着龙案的动作。
她似乎仍在为边关的战事烦恼。
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看着这个权倾天下的女人,此刻也并非无所不能。
那奏报上的“锐不可当”和“损失惨重”刺痛了他的眼。
虽然昨晚她确实……嗯,很过分,但眼下这局面,似乎真的挺棘手。
他心里的小人儿停止了跳脚,转而抱着手臂,撇着嘴嘀咕起来。
【啧,真麻烦。这点破事就愁成这样?那投石车也就那样吧,看着唬人而已……真没见识……】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优越感,混合着一点点不情愿的同情,在他心底发酵。
【算了算了,看在你身为女帝,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欺负我)的份上,就稍微提点你一下好了。谁让我心软呢……哼,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咯】
他暗自撇了撇嘴,心里不情不愿地做出了决定。
【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便宜你了。这玩意儿要是用好了,别说投石车,什么车都给你炸上天。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脑子去用了。】
几乎是这念头闪过的瞬间,正凝神思索对策的武明月,指尖的敲击蓦地一停。
她侧过头,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怀中似乎在走神的小男人。
火药?
四大发明……之一?
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如同两道惊雷,在她心中炸响。
这是什么东西?从未听闻!“发明”?还是“四大”之一?听起来似乎是某种了不得的技术?尤其是“火药”二字,隐隐透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她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眸光越发深沉难测。
这个苏妲己,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