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珲说:“作为兄长,理应将你安全送到住处,走吧,不要让母亲担心。”
叶承枫明了,叶承瑄、叶承珲当初之所以没有反对他们留下,是因为他们是赵琳带回来的。
他和叶承祁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只要不伤害侯府,不伤害他们的母亲和家人,来历不明也无所谓。
现在也一样,只要赵琳还愿意留下他们,那他们在侯府就会被人以礼相待,叶承瑄、叶承珲也会把他们当亲生的兄弟对待。
哪怕最后叶西洲不愿意留下他们,叶承瑄、叶承珲也会帮着赵琳求情,甚至帮着赵琳安顿他们。
可如果他们做出了对侯府不利的事,那叶承瑄、叶承珲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叶承枫没有再拒绝叶承珲的好意,任由他和叶承瑄送自己和弟弟回去。
之前,叶承枫一直在想,想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让他们来上京,又为什么要让他们找一方帕子的主人,却又不告诉他们找的是谁。
而就在此刻,叶承枫心里有了答案。
叶承枫自问,如果他的家里突然多了几个陌生人,自己的父亲母亲什么都没有解释,就让他们做兄弟姐妹,他想,他会容不下这些人。
这不仅仅意味着要把自己的父亲母亲分出去,还意味着长大以后要让出自己的利益。
更何况,他和弟弟们来到平阳侯府,还不是简单的投亲,他们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随时都有可能为身边人带来麻烦。
他们甚至算不上投亲,因为他的父亲,和他现在的母亲赵琳,两人只是好友而已。
但他们的父亲并没有对他们说过,赵琳是他以命相交的好友,赵琳在看到帕子时,完全可以否认这一事实,可赵琳没有。
赵琳不仅承认了他父亲这位好友,还大方的留下了他们,还让她的孩子也接受了他们。
叶承瑄、叶承珲真的被赵琳教养的很好,虽然外界都说,赵琳对孩子不管不问,可叶承枫却知道,大户人家里没有人看顾的孩子,不是叶承瑄和叶承珲这样的。
从他们来侯府,叶承瑄、叶承珲就从没有排挤过他们,也从没有轻视过他们,更没有因为他们留在侯府,给侯府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就怪罪他们。
这不仅需要自己的内心强大而丰盈,也需要赵琳给予足够多的关怀和爱护,只有足够确定自己被爱,足够确定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所替代,才会不吝啬给别人分享自己的一切,才会对外界的一切言论都不放在心上。
也许赵琳曾不止的一次忽视过自己的孩子,才让外界有了她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流言,但她也一定不曾停止过深爱自己的孩子,才会让她的孩子对她深信不疑。
叶承枫想,大概是他的父亲,知道他们此生已经没有父子的缘分了,所以为他和弟弟们亲自选了一个好人家。
希望他们从此以后,能像他选中的人那样,赤诚,坦荡。
他想,他的父亲,当时大概也是不怎么确定的,不确定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那位好友,是不是还一如当年,所以才只给了一方帕子,只说了一个地方,却没有说是谁。
万一人心思变,那赵琳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忘恩负义这四个字,一辈子都不会和赵琳挨边。
叶承枫想,他的父亲,和他现在的母亲,应该真的是以命相交的好友吧。
不是以命相交,怎么会一个临死之际还在为对方的名声考虑,一个又明知可能会后患无穷,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留下了他们这个麻烦。
他父亲交到了一位好友,而他和弟弟们,遇上了一个好人家。
叶承枫被送回碧波庭,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去了供奉他父亲母亲牌位的小佛堂。
他父亲母亲的牌位刻有“先父先母之牌位”,无名无姓,下刻“孝子叶隐”,意为隐于叶氏之人。
在他父亲母亲的香案旁,还有一个香案,香案上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牌位,是赵琳为叶承羽的亲生父母所设。
叶承枫、叶承祁、叶承羽他们三个只是表兄弟,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赵琳细心到连牌位都为他们分开。
叶承枫和叶承祁的父母牌位前有两个蒲团,叶承枫和叶承祁每日都会一起上香。
叶承羽父母的香案下,也有一个蒲团,那是为叶承羽准备的,只是,叶承羽还没来过,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世,上香供奉的事,也就落在了叶承枫和叶承祁的身上。
每天清晨,叶承祁都会来找叶承枫,兄弟两个一起给父亲母亲上香,再给叶承羽的父母,他们的姑父姑母上香,然后一起去给荀先生请安,和先生一起吃饭,之后一起上课。
今夜,叶承枫如往常一般,先给自己的父母上香扫案,说自己和弟弟一切都好,再走到叶承羽父母的牌位前,给他的姑父姑母磕头上香。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起了风,叶承枫那句轻的不能再轻的“怜君一切都好,请姑父姑母放心”,仿佛随着风起碎在了风里。
想来,是夜风将叶承枫的思念,带去了他思念的人那里。
——
翌日。
没有人去海棠苑请安,赵琳一觉睡到下午。
叶星辰昨天没见到叶西洲,今天一大早来海棠苑耀武扬威,可惜海棠苑紧闭大门,她连门都没有进来,只好骂骂咧咧的回去。
叶西洲一大早就出门了,比叶承瑄、叶承珲去上书房还早,他要进宫去和景平帝继续商议南疆诸事。
叶承瑄、叶承珲如往常一般去上书房,叶承枫和叶承祁如往常一般上香,请安,吃饭,上课。
叶承颐继续养病,叶宁安继续神经,四个小萝卜头依然在海棠苑吃饱喝足睡觉。
叶欣和叶欢颜本来在铃兰苑听荀先生课,中途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是她们的小姑姑叶星辰。
时隔两月有余,叶星辰这位平阳侯府的小姑奶奶,又开始重新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