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垂眸点点头,叶西洲又说:“孩子固然有错,但你我未尽教养之责,难免也有责任……”
叶西洲话没说完,就被赵琳接过去说:“未尽教养之责的是你,可不是我,不要让我也负连带责任,夫妇一体也不行。”
叶西洲:“……”
蓦的,叶西洲笑了一下,说:“行,我的责任,是我对你和孩子不住。”
赵琳支着头瞧叶西洲,打趣的说:“原来你会笑啊。”
叶西洲也支着头瞧赵琳,一脸笑意的说:“是人就有喜怒哀乐,我又怎么不会笑。”
赵琳笑着说:“你我成婚一十八载,我还真没见你笑过几回,今个儿算开眼了。”
叶西洲挑挑眉,坐直了身子对赵琳说:“秋收快到了,收拾收拾我们提前过去吧。”
赵琳坐直了身体问他:“提前过去?为什么?我还没去过秋收,不知道规矩,能提前过去吗?那不是皇庄吗?”
“自然是可以提前过去的,陛下也会提前三两日休沐,让京中各处的官员做准备,我如今没有职位,京里又有许多事,就当过去躲两天清闲吧。”
赵琳点点头说:“也可以,但我听说你妹妹还在府里,我们走了,他们一家怎么办呢?”
叶西洲沉默的看着赵琳,赵琳笑了笑说:“我刚醒,下面人就报给我了。”
正说着,曹操就到了。
夏风急匆匆走进来,礼都顾不上行,就对赵琳说:“夫人,您快去前院看看吧,堂公子和表公子打起来了。”
赵琳神情淡定的起身,抚了抚裙角,说:“你去叫冷月过来,然后去忙你的就是。”
“是,奴婢这就去。”
赵琳低头对叶西洲一笑,和颜悦色的说:“走吧,侯爷。”
叶西洲长舒一口气,起身跟着赵琳出去。
赵琳见他一脸不情愿,好笑道:“谁家都有两个拎不清的混账兄弟,和搅屎棍一样的姐妹,这有什么好难堪的,淡定,走吧。”
叶西洲深深的看了赵琳好几眼,但赵琳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家长里短的事,叶西洲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他只在前院活,只在老侯爷的手底下活,所以他不知道,家里人都没他看上去的那么好。
他以为的严父慈母,实则都是多披了一张皮的人。
他以为温婉贤良的妻子,实则是迫不得已装出来的。
他以为的兄友弟恭,实则是因为对他畏惧,而不得不表现出服从和温顺。
他为人刚正不阿,让教他的老侯爷都觉得自惭形秽。
他还对父母恭敬孝顺,对孩子严厉大方,对妻子体贴包容,对兄弟姐妹有担当,所以众人每每看见他,都觉得惭愧不已,便都默契的将他排斥在斗争之外。
可赵琳从没这么想过,她觉得叶西洲是家里的一份子,就该知道家里大大小小的,喜庆的,悲伤的,光荣的,难堪的许多事。
但赵琳也不想天天告状,做那个撕破脸的恶人。
如果注定要受委屈,多一点是受,少一点也是受,那不如攒着扬眉吐气,也省得听人和稀泥。
就是老侯爷和老夫人死的有点早,没看见赵琳将事情和盘托出的一天,否则那才叫精彩。
不过也没关系,老侯爷和老夫人是死了,他们的儿子女儿还都在。
长子叶西洲,正的发邪,算起账来连自己都打,不过这会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他亲眼看见自己母亲写的认罪书时,心中作何感想。
三子叶西安,被他大哥揍的连庆功宴都没去上,好不容易搏个功名回来,连个脸都没露上。
小女叶星辰,被她大哥揍的连床都起不来,婚事还落在了赵琳手里,也不知道老侯爷和老夫人看见,心中是何滋味,真希望泉下有知啊。
还有长女叶芙蓉,正走在被赵琳揍的路上。
赵琳和叶西洲到前院的时候,架已经被拉开了。
叶芙蓉一见叶西洲,就立刻扑过来喊去,挤得赵琳硬是往旁边趔趄了一步。
叶承瑄、叶承珲走上前来见礼,顺势将赵琳扶到一旁。
赵琳唤人摆好桌椅,自己好坐着看热闹,忽见叶二叔家的两个孩子脸上俱都挂了彩,便招手让他们过来。
叶承璋和叶承钧乖乖巧巧的走到赵琳面前,规规矩矩的见礼,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
他俩就是过来找叶承颐的,没想到路上遇见了他们姑母,听说他俩是给叶承颐送东西的,不仅被好一顿奚落,还被她的小儿子把东西给抢了。
他们两个想拿回来,那小孩不给,他们就打起来了。
下人们见都是主子,也就没敢上来拉扯,幸亏是叶承瑄和叶承珲回来的及时,不然叶承璋和叶承钧可要吃亏。
赵琳方才见婆子们摁着叶芙蓉,就知道她这位姑母肯定没讲武德,连小孩打架也插手,不然他们两个打一个,哪能让脸上挂了彩。
赵琳皱着眉头掏出一个胭脂盒,正面是补妆用的珍珠粉,反面就是赵琳给叶西洲用的金疮药。
小孩子脸上这点伤,其实用不到这么好的药,但这点伤用这么好的药,明天就好了。
赵琳虽然还没问俩孩子干什么来了,但多半肯定是来找叶承颐的,剩下那一小半肯定就是来找四小萝卜头的,赵琳哪能让儿子的好朋友在家里受伤呢。
那可不能,一点委屈也不能受,否则她的面子往哪搁。
赵琳不管那边鬼哭狼嚎一样的,安安静静给叶承璋和叶承钧上药,轻柔的动作渐渐抚平了两人心中的委屈,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叶芙蓉哭着哭着,看见赵琳这边一派岁月静好,顿时大吼道:“你这做舅母的,看不见你外甥也受伤了吗!就知道照顾两个吃里扒外的!你有没有心啊!”
赵琳淡淡的问:“你说的吃里扒外,是吃的哪家里,扒的哪家外啊。”
叶芙蓉说:“当然是吃的我家的里,向着你儿子的外!”
赵琳轻笑一声说:“向着我儿子的人,在我这可不叫吃里扒外,那得是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