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妹妹说就好了,怎么还叫我们听着。”
“那你将来不娶媳妇吗?万一你有闺女呢,你也不管她吗?”
面对赵琳真诚的发问,叶承瑄仔细想了一下,认真的说:“母亲说的对。”
赵琳突然就笑了,叶承瑄奇怪的问:“怎么了?”
赵琳说:“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很好,想起来很欣慰,所以笑笑。”
叶承瑄以为赵琳说的是真的,便也跟着笑,其他人看见叶承瑄笑,也跟着悄悄的笑,一家人笑得莫名其妙,却又格外温馨。
就在这时,半夏从前面过来,说:“陛下派人请侯爷过去一趟。”
众人的目光落在叶西洲身上,叶西洲面色依旧,只是放下碗筷,淡淡的说:“我过去一趟。”
说着,起身进屋换了衣裳,踩着夜色离开了。
赵琳他们吃了饭,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叶西洲回来。
小萝卜头们因为晚上吃狮子头的事,又一次把赵琳关在了门外,赵琳隔着门又逗了两句,这次竟是理也不理了。
赵琳笑笑,随他们去了。
“你们也去睡吧,我在这等着,有事我喊你们。”
几人拗不过赵琳,只好离开。
赵琳一人躺在摇椅上,一下一下晃着团扇,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不像是会有雨的样子。
“落花飞满天,白雪化睡莲,叶絮脱落船在转心暗酸。”
“暮色洒照村,雨点打檐前,夜里俏静凝望晚空心却远。”
“月光遮冷星,画扇扑流萤,独照镜内凝泪似秋霜结冰。”
“夜灯惜暗影,聚散似浮萍,梦见故面盈袖暗香风月证。”
“泪滴声声,无人倾听,命里注定何用怨宿命。”
“寂寞声声,梧桐不应,梦里有梦谁梦里倾听。”
……
赵琳哼着少时在江南听过的歌谣,听见屋里的人儿呼吸逐渐放轻,叶西洲却依然没有回来。
“母亲。”
赵琳循声望去,是叶承颐。
“怎么还不睡,也不披件衣裳。”
叶承颐挨着赵琳,靠在她怀里,声音嗡嗡的,好像不太开心。
“母亲,我做梦了。”
赵琳轻轻拍着叶承颐,温柔的问他:“梦见什么了?”
叶承颐不答反问:“你真的不怪宁安吗?”
“你梦见她了?”
“嗯,我梦见她好像很开心,但好像又不是很开心。”
赵琳说:“我没有怪过她,我也没有怪过叶承玚和叶欢颜,我觉得,我们可能没什么做亲人的缘分,但以后会不会重逢,谁又能说的准呢。”
叶承颐躺在赵琳怀里,小声的问:“既然不怪他们,那为什么还要把他们送走呢?既然想到以后还要重逢,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留下呢?”
赵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怪他们,是因为我没有把他们的伤害放在眼里。”
“我生养你们一场,很轻而易举的就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下一步想干什么,你们在我面前,可以说是透明的。”
“很多长辈,对于年幼的晚辈,都可以一眼看透,你会为一早就知道的事情,感到难过和惊讶吗?”
叶承颐把头往赵琳怀里埋了埋,不吭声。
赵琳笑了一下,说:“你还小,你的见识和阅历,还不足以支撑你处理这么复杂的感情,我不一样,我允许一切发生,好的,坏的,我都不会被伤害。”
“用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你们兄弟姐妹在我面前,其实就像一只小猫小狗,一张网就能捕住,再有本事,又能翻多大的天呢。”
“叶承玚和叶欢颜有今日的结局,有我和你父亲教导的失误,也有他们自己的责任,撵他们出去,不是我和你父亲不能原谅他们,是他们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
“他们是我和你父亲的孩子,父母对孩子,有着天然的包容,但兄弟姐妹之间,往往最开始都是排斥的。”
“如果我和你父亲,对他们两个轻拿轻放,那你们以后会反目的。”
“就像你和宁安,你现在怀念她,是因为你看不见她,可若我真的因为她生病,就对她做过的错事一句不提,你心里肯定是怨的,尽管你也有错。”
“你二哥三哥,在叶承玚和叶欢颜那里,受过很多委屈,有些是你三哥想办法还回去的,有些是我和你父亲出面了结的,但那总归都无伤大雅,没有兄弟姐妹是一辈子没有矛盾的,吵过,闹过,都还可以继续生活。”
“但这回不一样,他们是真的想要你二哥三哥去死,想我们大家都去死,没有什么事是能越过人命的,如果我们还在一起生活,那谁的心里都会不痛快的,如果心上插根刺,那就没有办法好好爱人了。”
“叶承玚和叶欢颜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只有这样,这件事才可以彻底翻篇,也只有这样,你们以后见到他们,才会释怀,想起他们,才不会觉得委屈。”
“而你和宁安,她的错远大于你,但她也确实是因为生病,才会有一些过分的行为,所以你能理解,她的惩罚没那么重,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惩罚吗?”
“能。”叶承颐声音闷闷的说:“母亲,她会开心吗?”
赵琳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应该会吧。”
“在你们所有人眼里,离开父母,离开侯府,再也不是千金小姐,好像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但对于宁安来说,江南未必不是个好去处。”
“她在我那对好友手里,固然会受很多罪,却可以让她一生自由。”
“我们俩也不适合待在一处,我教养不了她这样的姑娘,看顾她八年不出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没有旁人介入,我们俩会老死不相往来的。”
赵琳笑着说出自己的无奈,没有因为叶承颐是个孩子,就对自己的失败讳莫如深。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赵琳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家人本来就是要互相麻烦的。”
“要非说对不起,那我也对不起你跟宁安,因为我的疏忽,让你们两个从小就没有一个好身体,对不起。”
叶承颐忍着哭着说:“没有,是我和宁安不省心,让你跑了那么多地方,受了那么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