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长可以慢慢说,姨母在京中留的时间不短,足够母亲将大小事都说一遍了,母亲现在还是先上药吧,落了伤就不好了。”叶承珲拿着找来的金疮药说。
赵琳抬手接过,笑笑说:“其实不碍事的,你们坐,别站着。”
几个孩子这才依言落座,但还是盯着赵琳的脸瞧。
只是赵琳脸对着赵瑜,几个孩子都瞧不真切。
赵瑜看他们实在担心,就拿过那金疮药给赵琳抹了抹,不过她也挺纳闷:“你怎么不躲开呢。”
“躲开了我还怎么打回去,我惦记他那一巴掌,可惦记了二十多年了。”
赵瑜无语,就为了多年前那一巴掌,非得多年后再挨一巴掌。
“你可真记仇。”
“说的好像你不记仇一样的。”
“行行行,我也记仇,你别动了,没看见你孩子都快担心死了吗。”
“是真不碍事。”
“你孩子觉得碍事,还特意给你找了金疮药,还特意点我,你不上点怎么说的过去。”
叶承珲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泰然自若的坐着,赵琳问他:“你们今天去打了什么回来呀。”
“没打什么,就是一些野鸡野兔,没往里面走。”
叶承瑄跟着说:“父亲交代我们,不要往深处去,留在外面帮母亲照看弟弟们,免得母亲忙不过来。”
“哟呵,看不出来啊,你父亲还挺贴心。”
“父亲对母亲一向贴心。”
“哎哟,你母亲能同意吗?”
“母亲,你能同意吗?”
赵琳笑着说:“能同意,怎么不能同意,你说的都对。”
叶承瑄开心了,神气的冲赵瑜扬了扬下巴。
赵瑜看见了,就说:“这么傻的一个人,你是怎么把他生出来的。”
赵琳猛地笑了,叶承珲他们几个也都忍着笑,笑不出来的只有叶承瑄。
“不过人长得确实好看哈。”
叶承瑄心情稍好点,又听赵瑜说:“就是脑子不太聪明,不太像你生的,旁边那个聪明的也不像是你生的。”
赵琳听见,只顾托着下巴笑。
叶承瑄听见,高兴的就跟听见夸自己聪明似的,毕竟这么聪明的弟弟,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叶承珲眼里充满了无奈,难为有人听见说自己不聪明,还笑得一脸开心。
“母亲,姨母,天色不早了,要是烤肉的话,要尽早着人安排了。”
“那你去安排吧,我聪明又英俊的外甥。”赵瑜看着叶承珲笑着说。
“是,姨母。”
“母亲,我去了。”
“母亲,我们也去了。”
“去吧,都小心些,我跟你们姨母一会儿就到。”
孩子们出去后,赵琳和赵瑜相视一笑。
“有时候觉得活着怪没意思的,你说像我们这样,父母兄弟,活着算什么。”
“别伤春悲秋了,我跟你说说六哥心上人的事吧,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嗯,你说。”
“六哥的心上人,是个农家子,和县里的一户千金有过婚约,后来那个千金的父亲升迁,就不想要这门婚事了。”
“本来两家退了庚帖就好,可坏就坏在,千金的父亲留了后手,怕他们影响自己的仕途,坑害了这公子一家。”
“这公子死里逃生,却入了奴籍,后来成了象姑馆的红倌,被一个寡妇看上,赎回去借种生子。”
“那寡妇本来就是看上了他的脸,生了孩子之后也把人留下了,可那孩子后来长大,有一些风言风语,那寡妇就把人赶走了,他便又回了象姑馆。”
“那寡妇没给他赎身吗?”
“赎是赎了,但卖身契没给他。”
“也就是说,他重回那象姑馆,是那寡妇,又把他卖进去的?”
赵琳点点头,发出一个“嗯”的音节,赵瑜感慨道:“这世道,果然是无情的人过得最好,你接着说。”
“后来就是六哥去……嗯……你懂的,反正就是他俩遇见了。”
赵瑜看着赵琳这含糊其辞的样子,突然笑了,接着赵琳也笑了。
“反正就是六哥对他一见钟情。”
“这么说,他长得很好看。”赵瑜颇有兴趣的样子问。
赵琳说:“是的,那次在谭州我看见了,可谓是,风、华、绝、代,要不也不能让县太爷的千金订婚呐,可以说是,成也那张脸,败也那张脸。”
“在上京吗?”
赵琳摇摇头:“不在。”
“那六哥费这么大劲让父亲同意,回头还得去请一趟?”
赵琳点头:“是的。”
“之前听你说,他不愿意跟六哥来着。”
“愿意肯定是愿意的,六哥当天就把他包了,后来都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就把人赎了,撇开男女……男……反正就是这些情谊吧,他肯定也是感谢六哥的。”
“不过你也知道,秦楼楚馆这些地方,哪有多少真心啊。”
“他最大的真心,估计全给前面那寡妇和孩子了,所以遇见六哥,差不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所以才给六哥出了这么个难题,就是要他同意两人的事情,除非三媒六聘,告天地宗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把他娶进来,否则没戏。”
赵瑜砸吧砸吧嘴,看着赵琳说:“我觉得,六哥还有的挨打。”
赵琳笑着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没办法,谁让人喜欢呢。”
“就不能,他在外面请个八抬大轿吗?没有父母之命,高金聘个媒人啊,拜不了高堂,拜天地啊。”
“我就不相信,六哥帮他赎了身,还能不给他卖身契,等同他现在是自由身,六哥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给房给田,还怕将来被抛弃吗?两人就在一块儿过着,何必非得受这非议啊。”
“六哥是挨打了,但这事要真成了,他来咱家也得被咱爹白几个眼睛,你看好,咱娘也得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赵琳想想那场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还笑,等着吧,等我们都走了,挨骂的一准儿是你,六哥娶到心上人,一准儿开溜,到时候家里就剩你一个,你就等着被老头骂死。”
“骂肯定是骂不死我的,大不了我就不出门嘛。”
赵瑜叹一口气,看着赵琳再叹一口气,忍不住说:“我听你的意思,他和六哥算是心意互通了。”
“嗯。”
“那为何还纠结这些东西啊,他一个男人,难道不知道这有多难办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赵琳清了清嗓子,说道:“自尊常常让人,把爱都走曲折。”
“六哥对那位公子一往情深,那位公子又怎能不动心呢,可即便他风华绝代,那样的出身,也是自觉配不上六哥的,于是设下一重重难关,好让六哥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