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有人告诉他,父亲不光是严厉的,孩子也不全是听话的。
父亲不全是正确的,孩子也不都是错误的。
孩子需要低头,父母也需要妥协。
叶西洲觉得这事很难,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你母亲一番苦心,莫要浪费了,以后有任何心事,都可以与我和你母亲讲,天下英才,确如过江之鲫,所以做不好也没什么,在我和你母亲这里,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做不好,仍然没有什么,无需去和别人比,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嗯,儿子记得了。”
叶承瑄听了许多,最后总算记住六个字:做不好,没什么。
叶西洲看着他,赤子之心,眼眸如星,忧心把侯府交给他,会不会守不住。
叶承珲稳重多谋,能屈能伸,叶西洲也担心,将他置于辅佐之位,会不会使他屈才。
但自古立嫡立长立贤,倘若越过叶承瑄去立叶承珲,说不定也是一桩祸事。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西洲舒展了眉头,对叶承瑄和叶承珲说:“走吧,莫让你母亲久等了。”
——
翌日。
赵琳被大理寺的人找上门。
“大理寺的人找我干什么?”
惜春摇摇头,她也不清楚,大理寺的人不肯说,只堵着大门说要见赵琳。
“别慌,我去见见,你们各做各的事就行。”
惜夏陪着赵琳来到平阳侯府大门处,何管家正在和大理寺的人交涉,但那人臭着一张脸,不给分毫面子。
这一次,百姓们碍于官兵在场,没有围观,只远远的瞧着,猜测平阳侯府又出了什么事。
赵琳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何管家没从押解的官兵那里问出有用的消息,抱歉的和赵琳请罪。
“夫人,他们说要带你回大理寺审问。”
“我知道了。”
赵琳淡定的走近这群官兵,这群人心想可真瞧得起她,带这么多人来,都快赶上封府抄家了。
“敢问这位大人,因何故要带我回大理寺审问,可有文书、口谕。”
被称呼的大人是个黑脸,赵琳如此客气的询问,都没换来他一个正面回答。
“还请夫人不要拖延时间,在下奉大理寺卿齐大人的口谕,将你捉拿归案,还请夫人好好配合,以免多吃苦头。”
赵琳心想,她就问个文书、口谕,还成拖延时间了,到底是谁在拿乔。
“我说这位大人,我问你文书口谕,合理合规,你要将我捉拿归案,也要有我违法犯罪的证据,不是你带人堵着我家门,扯两句嗓子我就能跟你走的。”
“哼!夫人不敢随我去大理寺,难不成是心虚。”
“我行得正,坐得端,哪里用得到心虚。”
“那就请夫人走一趟。”
话落,这位黑脸胡塞的大人,竟打算直接命人将赵琳绑走。
“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在侯府放肆!”惜夏焦急的把赵琳护在身后,赵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没事。”
正当赵琳打算再开口时,叶承瑄和叶承珲知道了消息,飞奔过来挡在赵琳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侯府,还要强行带走我母亲,天子脚下,王法森严,岂容你们放肆!”
叶承珲掷地有声,但在对面那人眼里,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大理寺奉命办案,闲杂人等谁敢阻拦,两位公子,你们是不打算要功名了吗?”
叶承珲上前一步,想要再和那人理论理论,但被赵琳按住了。
大齐有律,被官府记录之人,终身不得参加科考。
叶承瑄和叶承珲明年才下场,今年还只是个童生,没有秀才以上的功名在身,和官府的人说话就要小心,保不齐被哪个记恨了,户籍上动两笔,那可就麻烦了。
赵琳说:“我随你们去就是,大人莫要吓唬孩子。”
“母亲!”
“无事,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赵琳安慰两个孩子说。
“回不回得来,不是夫人你能说的算的。”
“也不是大人你能说的算的,食君之禄,当心存公正,大人似乎对我有偏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赵琳戳中了心思,那人没再说话,赵琳又安抚了叶承瑄和叶承珲两句,让他们在家好好待着,便抬步往那人身边去。
惜夏想要跟着一起,也被大理寺的人抬手挡住。
“大理寺只传召平阳侯夫人,其他人一概不许靠近。”
赵琳回头,对惜夏说:“没事,都回吧。”
赵琳就这样独自上了大理寺的马车,叶承瑄和叶承珲担心的追在后面,等到赵琳的马车不见了,叶承珲立刻找管家要了两匹马,和叶承瑄火速赶往京郊大营。
——
大理寺。
赵琳身负诰命,无需对大理寺卿行礼,只需站着等他升堂即可。
齐大人扫过堂下或站或跪的人,沉沉开口道:“平阳侯夫人,有人告你以权压人,逼良为奴,殴打无辜平民,擅开赌场,谋取他人钱财,你可知罪。”
赵琳笑了一声,说:“大人,有证据吗?有证据我就认,没有证据,那我当然是不认的。”
齐大人狠狠拍了一下手里的惊堂木,对赵琳冷冷说道:“本官这里,容不得你巧舌如簧,进了大理寺,休要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琳又笑了一下,说:“齐大人清名,上京无人不知,然我站在堂下,不过是问了一句证据何在,大人却顾左而又言他,难道是想屈打成招吗?”
“如果我没记错,这大理寺已经是我来的第三趟了,齐大人,本夫人也有一言想问,侯爷在外征战,你们却对其家眷多有刁难,很难说没有扰乱军心之嫌呐。”
“放肆!大理寺岂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
齐大人威名,并非传言,即便赵琳贵为二品诰命夫人,当朝大将军之妻,齐大人训斥起来也毫不留情,可赵琳又岂会因为他认真办案,就放弃自辩。
“齐大人,非是我胡言乱语,而是你该知道,前两次我进你们大理寺,结果都何其荒谬,这一次,倘若你们还是失察,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知道的是你们大理寺秉公办案,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见不得平阳侯安心打仗,亦或者,是本夫人一朝不慎,得罪了你们,所以你们故意找我麻烦。”
“否则如何解释,这满京的夫人,只有我成了你们大理寺的常客,人人都道你们大理寺断案如神,绝不会空穴来风,为何我来了两次都是误会,你们大理寺何时做了开门迎客的生意。”
“啪!”齐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但也只是拍了一下而已。
在此之前,赵琳一共来过两回大理寺,一次是在拍卖会上掷下万金,取回给孩子治病的药材,被人举报平阳侯府贪污受贿。
叶西洲不在上京,配合调查的当然是赵琳。
当时她孩子在家里等着救命,她在大理寺等着众人查清平阳侯府的账册有无问题,等的人焦心灼肺的。
第二次,是叶西洲剿匪失利,而赵琳又恰好连夜出城,被人诬告平阳侯府是想畏罪潜逃。
可怜叶西洲打仗才失利了一回,赵琳也不过是出城去取个药材而已,可大理寺的人非但不通情达理,还连人带药把她扣在大理寺。
可想而知,赵琳要不是看在孩子都还好好的份儿上,早就把大理寺掀了,结果又来一出,赵琳心里那叫一个气。
“齐大人,你方才说我逼良为奴,敢问我逼谁了?总不能连个苦主都没有,你就要治我的罪吧,杀人升堂还得有尸体在呢?被逼为奴的人都不在,我怎么逼良为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