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荣此时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他看了看坐在上手的张献忠,道:“大王,我也只是觉得没必要和那些苏淞水师为敌,他们船坚炮利,打不过还可以开着船一跑了之,其他我也说不清楚什么,还请将军们自己定夺。”
说完向张献忠拱了拱手,自顾自喝起了茶。
孙可望此时开口道:“李先生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不过今天白天我们既然已经派出了这么多人做内应,现在这老天爷也帮忙,下起了这么大的雨,这官军的火炮和强弩都该没什么用了,我们趁此机会正好偷袭他一下,我看这老二的主意也很不错,父王,我们这就去召集人马,在雨停之前出城去埋伏起来如何?”
李定国急道:“大哥,这主意是我出的,让我带着我的本部人马先去,你在后面看着接应就行!”
张献忠哈哈一笑:“老大老二你们也别争了,我看这事还是让老四去吧,他前些天折了好些人马在那群官军手里,自然是要为他的兄弟们报仇的,你们就在后面做个接应,那些官军也就千把人,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否则也太高看了他们!”
“是,儿臣领命!”
三人打开门次第出门而去,门外的雨声伴随着一阵水汽被风卷了进来,吹的门来回摇摆呯呯作响。李时荣也马上起身行礼正准备告辞离去,张献忠却突然开口道:“李先生,留步!你就在这里陪我吃吃茶,和我说说这武昌的市面,如何?”
“好,大王有令,李某自是遵从!”
天蒙蒙亮,崇明新兵营里就热闹了起来,起床号声之后,徐世威和新兵们一起,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又把自己的行李都打包好,就等着集结号吹响,开始一天的训练。
今天是这批新兵们在训练营里的最后一天了,下午这些一起摸爬滚打了两个月的新兵就要被各支部队领走,其中大部分会加入新编第一团--首个全火枪步兵团。一支支崭新的步枪斜靠在墙边的枪架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因为自己的归属一直要到下午才能揭晓答案,除了新编第一团,还有吕宋远征军和其他部队也要分配大量的人。
徐世威看着这些年轻的兄弟们,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安,因为今天下午,他的身份就要公布了,他是这新一团的副团长。那些平时一口一个“徐大个子,徐大个子”叫得欢的兄弟们,估计都会惊得掉了下巴。还有这十几个和他最熟的室友,都被安排去了其他部队,他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都是朱四爷安排的。毕竟被表弟说起来,自己的资历实在太浅了,难以服众。只能让朱四爷先兼任这新一团的团长一职。
四少还专门把身边的警卫连长派过来做团政委,带了一批四少身边的老警卫来担任各级指导员,一批从春潮前线押船回来的老团丁都被调去充实了新一团。这些团丁拿到了崭新的步枪时都兴奋地了不得,他们早就在建德县城外看到过火枪连的厉害,现在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这支纯火枪部队的班排长,真是意外的双喜临门!
朱三少带着林阿大一起参加了这次新兵交付仪式,整整一个加强连的吕宋远征军是他们最关心的,三个步枪排外加两个炮兵排整整齐齐的人和装备,让他们两人看的眉开眼笑,他们那些客家兄弟也都充实进了队伍,整装待发。码头上的一条飞剪船和十艘大福船早已经满载货物,等着他们登船,就可以扬帆远航了。
朱三少在甲板上,看着缓缓升起的船帆,回想着四弟昨日的嘱咐,轻轻扳着手指,“铜,大米,香料,柚木,白银,烟草,对了,还有那个害人的阿芙蓉,外加弗朗机商人,这些就是要采购带回的东西。等这次回来,自己就应该做父亲了吧”。他往江对岸朱桥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又想到:“真希望自己的媳妇肚子能争口气,生个儿子出来,那样他的儿子就是朱家第四代里的老大了!嗯!?四弟说生不生儿子是由男人决定的,这也太离经叛道了,不过四弟的解释也有道理,这孩子身上的东西我出一半,媳妇出一半,还真是那么回事,正因为我只出一半,如果出的是我爹的那一半,就是儿子,如果是我妈的那一半,就是女儿了,四弟真是太有才了,就不知道这媳妇肚子里的是哪一半?呵呵!”
到达长江口时,早已等在那里的陆家两条大福船汇合进了船队,三少命人升起了朱家的船旗,还有粥济社的镰刀锤子旗,浩浩荡荡的向南航行。一路上还时不时有其他的船只加入船队,只是朱家和陆家的船都有改装过软帆,船速明显要快上一些,春季的大海上风浪很高,那些第一次上船的团丁都吐得一塌糊涂,即便在挑选新兵时都已经有意找一些会水和有渔民背景的娃娃,可是能经受得住这大海上风浪考验的毕竟是少数。
三少是有意让船队一开始就高速航行,让船颠簸得厉害一点。他根据自己的经验,这晕船来的越早,凭年轻人的身体适应能力,也恢复得越快。特别是这船在浙南海域之前,还是比较安全的,而往后再往南就随时要提防红毛鬼或者海盗的袭击,现在这片海域里的老大是福建的郑家,已经有了官军水师的头衔,只要去泉州交了旗金就能在整个东海到南海海域自由航行。
而在台湾南部的荷兰人因为在崇祯六年的料罗湾海战中被郑家率领的明朝水师击败,此时还是很老实的,只敢在接近吕宋,爪哇和马六甲的海域袭击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船只,而海上的一些小海盗其背后却是中国沿海的一些海商或者倭国的萨摩藩,只是他们一般也不敢袭击挂郑家旗的船。
不过这次三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郑家讨价还价一番,毕竟自己现在可是这海上除了郑家之外,最大的船队了,和郑家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四弟这次也让他在泉州和郑家好好谈谈用布券替代白银的可能性。刚在泉州新开的亨通钱庄分号传回的消息说,郑家很有可能会接受布券替代银子的建议,毕竟泉州当地先后开办的徐记商号,张记米行,钱昌煤铁,镖顺车船和亨通钱庄,它们的存在开始强力支撑了布券在南中国海地区的流通,
而吕宋当地的经营,则完全要靠这次带去的以林阿大为首的三十六条好汉和这个加强连了,三少自己并不准备太多的参与其中,按照四弟的安排,只要吕宋能够成为一个稳定的原料供应地和产品倾销及中转地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去占领和管理。毕竟朱家现在的势力里极其缺乏具有行政管理能力和经验的人才,仅有的一些人都在朱老太爷和朱大爷的身边,以维持着长江口两岸的三个产业基本盘。
而林阿大他们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在接受了这四个多月的培训和熏陶后,满脑子都是要建立一个以华人为主的真空家乡。他们已经获得四少的承诺,可以拿铜锭,稻米,木材,烟草和其他南洋的物产来换取朱家生产的武器装备,以及其他各种工业品。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占据吕宋北部石塘港,大力传播共济社的教义(对,在海外,共济社才是响亮的名字,四少上课时告诉过他们,粥济社只是暂时之举,一年之后,他就会恢复共济社的本名。),以每日上晚课的形式给教众教授简体字,教材就是四少编纂的语文课本,然后逐步沿河逆流向南边的马尼拉方向渗透,最终势必和笃信耶诞教的弗朗机总督府发生正面冲突,而这时这个加强连的武装就是一锤定音的杀手锏。在此之前,这支武装就是保卫矿山和防卫当地土着野人袭扰的中坚力量,只有让当地华人看到了有这样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才能放心地投入到共济社的怀抱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