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边缘的时空裂缝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蓝黑色雾霭中浮动着倒悬的玄渊阁——朱漆梁柱浸着海水,飞檐下悬着的不是铜铃而是荧光水母,每片瓦当都映着秦昭月握着玉箫的倒影。明月舟的魂魄残影立在镜中阁顶,衣摆随逆流的潮汐飘动,指尖所指之处,正是阁内深处闪烁的七窍光斑。
“那是‘潮生七窍镜’,”鲛人长老鱼尾拍打裂缝边缘,腕间银铃与镜中水母产生共振,“当年阁主用双生魂的七处命窍所铸,每处镜孔对应《碧海潮生诀》的一重境界。”她突然望向陆明洲,“但镜心必须用归墟印记来启……”
话未说完,镜中玄渊阁的木门轰然洞开,十八道镜中傀儡踏水而出,手中所持竟不是玉箫,而是与陆明洲佩剑一模一样的“潮生剑”,剑鞘上“明月舟”三字逆纹泛着冷光。陆明洲颈间印记骤然发烫,那些傀儡招式竟与他在归墟核心见过的“潮生九阙”分毫不差,只是每一剑都带着镜中世界的扭曲感。
“小心!它们在模仿你的剑招!”秦昭月玉箫划出“叠浪回”,音波在傀儡剑刃上激起涟漪,却见陆明洲突然撤剑,任由傀儡剑锋划破左肩——伤口处溢出的血珠竟悬停在空中,凝成归墟星图的雏形。
“归墟印记,现!”他低喝一声,颈间蓝色纹路如活物般游向掌心,与潮生镜碎片共鸣,那些被模仿的剑招突然反噬傀儡,“镜中世界的投影,破不了现世的命星轨迹!”
秦昭月趁机掠向镜中阁顶,玉箫使出“溯流光”试图追上明月舟残影,却在触碰七窍镜时被弹开——七面镜孔中,竟有三面映着她与陆明洲的命星交缠画面,另外四面却是空白。“七窍镜缺了四处,”残影终于开口,声音像浸了百年海水的碎玉,“那是三百年前我舍去的半魂所留,如今需要你用现世羁绊来补。”
下方传来金属交鸣,陆明洲与镜中阁主的残影战作一团。对方使的正是完整的“潮生九阙”,剑势如惊涛拍岸,而他每挡一剑,颈间印记便亮起一处星点,当第七式“裂海”劈来时,归墟印记突然化作完整星图,将镜中剑招吸纳入海。
“明洲!”秦昭月看见他踉跄后退,立刻改吹“幽澜鸣”,音波如丝带般缠住镜中阁主的手腕,却发现那手腕透明得能看见下方的时空乱流——原来这不过是镜中世界根据归墟印记投射的虚影。
宫主的螺号声突然从裂缝另一端传来,十八名鲛绡卫踏雾而来,每人手中托着半枚归墟之种碎片,在宫主掌心合为完整的暗红种子。种子表面,秦昭月与陆明洲的命星正以血线相连,每跳动一次,七窍镜便多出一道裂痕。
“秦姑娘不是要补全七窍镜么?”宫主短箫抵住种子,吹出变调的“惊涛三叠”,冰棱混着镜中碎光袭来,“可知道这镜子为何叫‘七窍’?因为要拿活人七处命窍来填!”她指尖划过种子,陆明洲突然闷哼,颈间印记上的星点竟开始剥落。
秦昭月玉箫急转,使出“归魂引”试图稳住星图,却见宫主身后浮现出江临的残影——正是昨夜在废墟消散的暗卫首领。“她用江临的残魂催动种子!”鲛人长老惊惶甩尾,“归墟之种专吸双生魂的羁绊,你们必须斩断命星联系!”
陆明洲突然拔剑,用剑刃抵住自己心口:“昭月,用‘潮生合璧’劈开我们的命线!这是镜中阁主当年留的后手——”话未说完,宫主已将种子推向七窍镜,镜中四面空白镜孔突然映出陆明洲的墓碑、秦昭月泛白的发梢、江临消散的蓝光,还有……三百年前沉海画舫上的襁褓。
“休想!”秦昭月玉箫与陆明洲的潮生剑相触,两道同源之力竟自动融合成“潮生逆阵”——音波与剑光绞成漩涡,将归墟之种的吸力逆转。七窍镜缺角处突然亮起,那是属于江临的剑形命星,正带着陆明洲剥落的星点重新融入印记。
“你以为羁绊是弱点?”秦昭月望着宫主震惊的脸,音波在种子表面刻下新的星轨,“分明是归墟最牢的锚点!”她突然看见镜中明月舟残影露出微笑,那抹笑意穿过三百年时光,落在她掌心的红痣上。
宫主咬牙撤招,种子表面的命星图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鲛皇魂魄。裂缝另一端,真正的鲛绡宫船队破水而来,为首的鲛人长老看见种子,突然跪下:“公主殿下,归墟之种里……有初代阁主的半魂!”
巨响中,七窍镜终于补全,七面镜孔映出七种不同的潮汐:有玄渊阁鼎盛时的潮生列阵,有幽灵船底的魂魄契约,有归墟核心的时空棱镜,还有……秦昭月与陆明洲在暴雨夜初遇的场景。残页上的字迹悄然变为“双魂逆纹合,潮生破时空”,而陆明洲掌心的碎片,“明月舟”三字逆纹终于转正。
“该走了。”陆明洲握住她的手,归墟印记与七窍镜产生共鸣,裂缝深处浮现出真正的玄渊阁——不是镜中倒影,而是沉海前的模样,船头站着的男子正将半支断箫放入襁褓。
秦昭月突然明白,七窍镜缺的四处,正是三百年前明月舟为她舍去的生魂:“原来逆转时空的代价,从来不是牺牲羁绊,而是让每一缕散落的魂魄,都找到该归的潮汐。”
宫主望着手中开裂的种子,突然笑了,银铃掉进归墟裂缝:“秦昭月,你以为补全镜子就能改写结局?可知道归墟核心最深的漩涡里,沉的是你我共同的……”话未说完,裂缝突然闭合,她的身影消失在蓝光中,只留下半片写着“镜心”的鲛绡。
归墟边缘重归平静,七窍镜悬浮在两人掌心,每面镜孔都在闪烁不同的过往。陆明洲摸着颈间完整的星图印记,突然指着镜中某片光斑:“看,那是我们在幽灵船第一次合奏‘潮生合璧’的场景,你的玉箫穗子,当时勾住了我的剑穗。”
海风带来咸涩的潮气,秦昭月望着镜中渐渐清晰的玄渊阁正门,门楣上“潮生”二字与她玉箫尾端的穗子遥相呼应。她知道,七窍镜补全的不仅是时空锚点,更是双生魂三百年未说出口的羁绊——当潮生箫再次响起时,或许他们会在某个镜中世界,遇见那个为彼此舍去半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