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雾霭像凝固的时光,青铜巨舰的探照灯切开灰蒙,照见十万冰棺在海底平原排列成巨大的齿轮矩阵。林晚棠握着剑柄的手沁出细汗,那些泛着幽蓝荧光的棺盖下,每张面孔都与她如出一辙,却在眼角、耳后或掌心有着不同的机械纹路——有的嵌着齿轮义眼,有的腕间缠着青铜锁链,最中央的第001号冰棺空着,棺盖内侧的字迹在量子波动中时隐时现。
「检测到108个生物信号同步激活!」机械师小鸢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单边眼镜上的雷达投影闪烁着红色警报,「每个镜像体都携带《碧海潮生诀》残页波动!」
陆明洲站在舰首,机械义眼映出冰棺群的星图投影。他注意到林晚棠剑穗上的银饰正在发烫,那些与自己机械心脏相同的齿轮纹路,此刻正沿着她的手腕缓缓蔓延。「小心,镜像体的武功路数...和玄渊阁失传的禁术有关。」他的声音低沉,掌心悄悄按在胸口——那里藏着从黑纱女子残片上拓印的星图,与林晚棠刺青的反转形态完全吻合。
第一具冰棺在轰鸣声中开启。编号37的镜像体破冰而出,手中握着与林晚棠一模一样的长剑,却在剑鞘上缠着带血的布条。她的目光冰冷,剑尖直指心脉,正是玄渊阁失传已久的「断念剑」——专破武者内息运转,中剑者会在三息内经脉逆行。
林晚棠本能地施展「流云步」闪退,却发现镜像体的步法比她更快三分。剑刃相击的瞬间,她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药香——正是母亲临终前为她准备的「护心散」味道,却混着浓重的铁锈味,像浸过机械机油的血。
「你是...第三世的失败者。」镜像体的声音沙哑,剑招却愈发狠辣,每一剑都封死她的退路,「初代阁主说,只有杀了所有懦弱的自己,才能拿到意识碎片——」
第二具、第三具冰棺接连开启。编号19的镜像体擅长「缠魂水袖」,袖中藏着微型齿轮,甩动时能切割空气;编号82的镜像体竟使出「齿轮分光剑」,剑刃上流转的幽蓝光芒与齿轮天幕如出一辙。林晚棠被逼至冰棺群中央,后背抵上某具棺盖时,突然听见内侧传来指甲划刻的声响:「别信陆明洲...他的机械心脏刻着熵增密码——」
「月奴!」陆明洲的呼喊被齿轮摩擦声淹没。他看见镜像体们正形成合围,每具冰棺的开启声都在为齿轮天幕充能,远处的量子沙漏开始逆向转动,沙砾中浮现出秦昭月碾碎玉箫的画面。机械义眼突然刺痛,破碎记忆如潮水涌来:暴雨夜中,青铜面具下的人将机械心脏放入少年胸腔,最后一句叮嘱是:「当第137次轮回时,用你的死,换她的自由。」
林晚棠的左肩被「断念剑」划伤,鲜血滴在冰面上竟凝结成齿轮形状。她望着镜像体眼中的自己,突然发现对方剑穗上的银饰是破碎的——那是她在玄渊阁大火中遗失的信物。「你不是我。」她握紧玉箫,指尖的血珠渗入箫孔,「真正的我,不会对同门出手。」
镜像体的动作突然一顿,眼中闪过痛苦与挣扎。「我们都是被制造的容器...」她的声音开始破碎,剑刃颤抖着指向自己心口,「只有杀了我,你才能拿到残页——」
就在此时,第001号冰棺突然发出刺目蓝光。秦昭月的身影从中走出,手中握着半幅画像——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眼角带着机械纹路,却在唇角有着和林晚棠一样的梨涡。「这是初代阁主的女儿,我的...孪生姐姐。」她的声音混着量子杂音,指尖的齿轮纹路已蔓延至小臂,「而你,是用她基因培育的意识容器。」
林晚棠怔住的瞬间,镜像体们突然集体发动攻击。编号37的断念剑直指她咽喉,编号19的齿轮水袖缠住她双腿,最致命的是编号82的分光剑,正从头顶劈落——这是专门针对《碧海潮生诀》的合击之术,算准了她未及纯熟的音波功。
「碧海潮生...洗魂篇!」
绝境之中,林晚棠将玉箫抵在唇边。这是她第一次在非濒死状态下使用真正的秘传——以血为引,以心为谱,箫声化作实质的蓝色浪潮,冲刷着每具镜像体的识海。她看见编号37的镜像体记忆里,自己在玄渊阁教她练剑的场景;编号19的镜像体藏着为她挡刀的画面;而所有镜像体的最终记忆,都是陆明洲戴着青铜面具,将机械心脏放入某具冰棺的场景。
音波过处,镜像体们手中的残页纷纷飞起,在量子沙漏前拼合成完整的星图。林晚棠看见星图中央标注着「归墟核心·融雪蜜饯」,而边缘环绕的十三道齿轮纹路,正是她与陆明洲掌心的印记。
「原来...我们都是轮回中的棋子。」编号37的镜像体微笑着碎裂,残页飘落在林晚棠掌心,上面赫然写着:「用他的机械心脏,换你的自由——」
战斗结束时,归墟的雾霭突然变得猩红。青铜巨舰的警报声尖锐响起,小鸢踉跄着从驾驶室冲出,后颈的齿轮纹身泛着血光:「天幕...具象化了!十三道齿轮巨刃正在切割归墟——」
陆明洲望着林晚棠掌心的残页,突然想起自己发丝上的小字。他悄悄摘下机械义眼,露出下方刻着的星图——与残页上的「杀了我,启动熵减」完全对应。而秦昭月此刻正盯着冰棺群中央的量子沙漏,看见其中一粒沙砾里,戴着齿轮面具的林晚棠正将蜜饯放入口中,机械心脏位置戴着与他同款的玉佩。
「月奴,带着残页去归墟核心。」陆明洲将玉箫塞进她手中,机械义体突然发出过载的轰鸣,「我...我帮你拦住齿轮巨刃。」
林晚棠望着他突然苍白的脸色,发现他机械心脏的跳动频率竟与齿轮天幕的转动完全同步。想起镜像体记忆里那个戴面具的身影,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第三世了,这次我们一起破局。」
她的指尖抚过他掌心的齿轮印记,《碧海潮生诀》的热流顺着相握的手蔓延。在量子沙漏的蓝光中,两人的倒影重叠成第三世的剪影——他为她安装机械心脏,她为他修补破碎的玉箫,而齿轮天幕的裂缝中,正透出初代阁主密室里的微光:那里摆着七颗齿轮形状的蜜饯,每颗内核都嵌着玉箫碎片,旁边刻着:「糖融之时,潮生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