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的残垣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吕布独坐在熔炉前,方天画戟的寒芒在火舌舔舐下逐渐发红。
炉中火星炸裂的刹那,他忽然听见云层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不是雷声,而是某种亘古存在的意志在叩击天穹。
“温侯!快看天上!”魏续的惊呼声撕破夜幕。
吕布猛然抬头,瞳孔中倒映出震撼景象:北斗七星竟在夜空中连成戟刃形状,磅礴的星光如天河倒灌,轰然注入他掌心。
冻土在脚下震颤,并州大地的地脉之气顺着犁沟奔涌,与他脊背上未愈的刀伤共鸣。这一刻,吕布以无敌道入并州土地,天道认可其对于乱世并州的守护。
星光凝成的戟影悬在九原城头,方圆百里的胡马同时跪地哀鸣。
草原部落的萨满们惊恐地望向南方,他们世代供奉的狼神图腾正在开裂,是天道在更易人间兵主的征兆。
“原来如此......”吕布摊开手掌,星光在掌心交织成北疆山河的纹路。
他清晰感受到每道星光都是并州百姓的祈愿,那些被匈奴铁蹄踏碎的魂魄,那些在冻土里埋下的麦种,此刻全化作了最炽烈的战意。
陈宫踉跄着冲上城楼,手中龟甲裂成七瓣,每道裂纹都指向星图中的“破军”位:“温侯!这是‘武曲临世’的天象!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前,大将军卫青也出现过此等异像。”
话音未落,赤兔马突然人立而起。吕布翻身上鞍的瞬间,星辉在兽面吞肩甲上凝成玄奥符文,方天画戟重新入手,只剩下血色宝珠经过淬炼闪闪发光。
他望向北方地平线躁动的烟尘,那是收到天象警示的鲜卑联军正在溃逃。
“驾!”方天画戟横扫,星光犁开夜幕。赤兔马踏过的冻土竟生出嫩绿新芽,逃窜的胡骑惊恐发现,往日温顺的战马此刻像见了天敌般瘫软在地。
白狼河畔,鲜卑大祭司将骨杖插入地面。十二名童男童女的血浸透冰层,召唤出的雪狼虚影高达十丈。这是草原最恶毒的“血狼咒”,曾让飞将军李广迷途的邪术。
“汉人的神救不了你!”大祭司的狞笑在风雪中扭曲。雪狼张开巨口,獠牙竟是无数冤魂凝聚。
吕布却突然收戟下马。星光在他掌心聚成麦穗形状,轻轻按进冰面:“并州的雪,该化了。”
刹那间,千里冰河迸发春雷。雪狼虚影被地底钻出的麦苗缠住四肢,嫩芽穿透魂体时,竟将雪狼化作星辉闪烁。
大祭司惊恐地看到,那些被献祭的童魂正在麦苗中重生。
“不可能!你明明是个屠夫!”骨杖爆裂的刹那,老萨满被反噬的咒力烧成焦炭。
吕布踏着融化的冰水走来,方天画戟点在大祭司残骸上:“杀人的是虓虎,救人的是吕奉先。”
河面倒映出他鬓角第一缕白发,那是天道对杀戮过重的警示,也是守护者必经的沧桑。
立于并州土地之上,只要画戟对外,吕奉先天下无敌。
当夜,九原城头升起前所未有的篝火。流民用匈奴箭杆做笛,东胡战鼓蒙上羊皮当琴。吕布坐在人群中央,方天画戟搁在膝头。
有个孩童将刚烤好的麦饼塞进他嘴里,烫得他直咧嘴。
\"难吃!\"他故意板起脸,却把剩下的半块饼仔细包好塞进孩童怀里。
这味道让他想起丁原帐下的粗粮,想起王允赐的珍馐,想起逃亡时啃过的树皮,最入喉的滋味,是混着汗水的麦香。
貂蝉抱着婴儿轻哼并州小调时,吕布忽然起身走向黑暗处。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又是当年那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只是这次,他肩头扛的不是画戟,而是装满麦种的麻袋。
九原城内的府衙内,陈宫一脸欣慰的看着亦步亦趋的吕布,这一刻的他余有荣焉。
“将军所为,困局可解!”他拽过羊皮地图,枯指点向长城沿线,
“温侯可知,为何先前中原诸侯皆视你为洪水猛兽?”
吕布沉默着摩挲木犁。掌心的星光纹路与犁头隐隐呼应。
“因为天下人只见过你破阵杀将的凶戾,却不见守土安民的担当。”
吕布很强,但是哪怕是刘备都没有打算去招揽他,因为他太不可控了。
这不是是否能够容人用人,而是在遇到貂蝉以前的吕布,没有牵挂,没有羁绊,如同顽童一般游戏人间。
陈宫突然撕碎标注“中原”的绢帛,“但如今星命已改,温侯的道不在洛阳宫阙,而在——”
他猛然拍向地图上蜿蜒的北疆防线,“在此处为华夏铸盾!”
貂蝉跟在吕布身后走近,将张辽的信笺放在桌头上。
“袁绍的使者还在城外。”高顺低声禀报,“说要赠邺城良田千顷......”
“告诉他,本侯的田在这里。”吕布突然挥戟割破手掌,血珠洒进麦浪。星光照耀下,血滴竟化作万千萤火,落在长城残破的箭楼上。早已荒废的烽火台次第亮起,宛如一条苏醒的苍龙。
陈宫起身对着吕布深施一礼,“温侯,只要您愿意答应宫,从此不入中原乱局,宫定为将军谋划一份堂堂正正的君子身份,让天下无不承认并州归属。”
吕布的眼神有一些凝固,空气冷了三分,随即却是仰天大笑,
“罢了罢了,那帮黑心眼子的家伙,让他们去打来打去吧,老子可是还没有封狼居胥呢,没功夫和他们勾心斗角了。”
望着洒脱离开的吕布,貂蝉眼神流转,尽管一路来到并州多为巧合,但是还好,一切都有了一份好的结果。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襟。夜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一滴温热却猝不及防落在双手叠合处,她竟不知自己何时落了泪。
月光勾勒出那人铠甲下的旧伤,比并州最硬的冻土还嶙峋的脊梁。
洛阳城初见那日,他策马掠过朱雀街,兽面吞肩甲上金芒灼目,连董卓的华盖都黯然失色。那时的吕奉先像柄出鞘的凶刃,而现在......
貂蝉低头用指尖抹掉眼泪,似是又闻到麦饼焦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这是他在雪原厮杀后总带着的气息,此刻却让她莫名心安。
目光追着星光下那道身影。那人正拍着狼骑的后背谈笑,玄甲折射的星辉竟比洛阳宫的琉璃瓦更亮。
夜枭掠过城头时,她袖中滑落半块玉佩,是那日他浑身浴血从匈奴王帐归来,随手抛给她的战利品,断茬处还沾着凝固的血。
河风送来远处篝火的喧闹,流民的胡琴拉着《敕勒歌》。
貂蝉忽然攥紧玉佩,任由棱角刺痛掌心。终于,战神肩上压着的不是骂名或王冠,而是九原城头每一盏为归人守到天明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