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照耀,因为要避嫌,所以一般魏清不在,屋子的门窗都是开着的。
屋子外面的人来回脚步轻轻,大家各司其职,并没有人抬头窥探。
姜珏不知道的是,他看着秦过的时候,那双眼睛出现了炫目色彩,里面情绪交织,秦过看一眼就在脑海里面放烟花。
秦过觉得自己马上就忍不住要去亲亲老婆了,好想好想说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亲吻。但是又因为身份和礼教的限制无法做出失礼的举动。
在这个出门姜珏都要以纱覆面的时代,秦过不能这样去做。
失礼,就意味着轻视。
秦过内心急的团团转。
好烦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就不能今天!马上!立刻!原地结婚吗!
咽了口口水,秦过眼眶都泛出一圈薄薄的春色,这才轻轻说:“阿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姜珏都愣住了,本来在看册子的手一下子揪住了页边,视线都被秦过眼角一抹红烫伤了一样。
不是,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到底在顶着这张漂亮的脸!!在想什么啊!!
心思也不在书册上了,姜珏又看了一眼秦过,抿着嘴,垂下眼睫。
“不叫也没关系……”秦过超委屈地开口。
“可以。”姜珏说。
“阿岫~”秦过笑眯眯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太子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阿岫?你说什么?”秦过认认真真开口。
顿了顿,这回轮到姜珏咽口水了:“……”
不自觉地抠抠手指,姜珏才缓缓开口:“……承玄,需要我做什么吗?”
秦过嘴角根本压不住:“阿岫,我想要风风光光地迎娶你。”
姜珏顿了顿,说:“已经很风光了。”
在前几日,东宫的聘礼从少府抬出,共五十物,每类九数,从财物到礼品,不计其数。玉器、礼器,丝绸、黄金……堆了整整十二车,流水一样敲锣打鼓地往姜家送。
秦过被他这模样逗乐了,笑着说:“还不够,我的阿岫衬得上所有的风光。”
若再风光,就要比上皇后了……
姜珏抬起眼睫,心有所感地看了秦过一眼。
他依旧聪明又敏锐,只瞬息就窥见秦过的那一丝倾泻出来的野心。
在这个温暖的午后,阳光倾斜,在秦过温和的如同日光一样的注视中,姜珏觉得自己突兀地被灼烧掉了所有的理智。
他疯了一样滋长出蓬勃的野心和欲望,得到了秦过的肯定。于是欲望交织,开始剧烈翻涌。
他知道自己并不清白,甚至只是因为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而义无反顾地扑过来。
哪怕粉身碎骨都没有关系。
他垂下眼睫,挡住瞳孔里面翻涌的暗色,表面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却痉挛似的颤抖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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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近,还有一件大事。
太后寿宴。
其实按照规矩,秦过娶妻要定在来年春的。
但是秦过是个恋爱脑,只想要老婆,惠帝对他的婚事几乎半随意的态度,那太卜算吉时的时候,收了些秦过的贿赂,眼睛一闭一睁,选了个最最近的时间。
先办太后寿宴,隔极阳之九日再行婚礼,取“老松荫新柏”的吉兆,太后寿宴的“赐酺三日”与婚礼大赦天下合并颁诏,礼分而势合。
这好寓意有了,惠帝也没意见,姜家更不会有意见。魏清虽然不情不愿,但是犟不过秦过。
至于姜珏,他哪里有什么意见?
都快成这样了,秦过还嫌等的慢呢。
太后寿宴在七月初一,秦过和姜珏结婚在七月初十。
六月中旬,昭王入长安。
昭王秦源的仪仗还在郊外的时候,李太后就早已迫不及待,一早就免了所有人的请安,在她的凤樟宫等着她的宝贝小儿子。
惠帝带着太子以及百官亲自在城门相迎。
作为惠帝的亲弟弟,昭王秦源也就比秦过大两岁。
长安城门,远远就见昭王的朱轮轩车,四匹高头大马拉车,护卫十骑。车马近前,秦源丰神俊朗,冲惠帝行大礼。
惠帝看起来十分喜欢这个弟弟,亲自相迎还不算,还亲自上前扶起他,表情称得上和蔼可亲,比对秦过这个亲儿子都亲:“母后望断肝肠盼着你来,你倒好,这时候才到。”
“是臣的过错,这便去请罪。”再拜了拜,秦源看向一旁的秦过:“阿玄,你也大婚,便略备薄礼,祝阿玄与太子妃君克谐静好,如鼓瑟琴。”
此次听闻秦过将要大婚,秦源除了带来李太后的寿礼,还带了两三车的贺礼给秦过。
秦过连连拱手行礼道谢,对又捞一笔感到由衷的开心。
简短三言两语后,惠帝拉着秦源就要上天子仪仗。
吓得秦源连连摆手,群臣也吓得够呛。
这和天子同车是能随便同的吗?
众人难免觉得惠帝也真是太宠爱这个弟弟
好在秦源聪明,连忙拱手告饶,直说君臣有别。
惠帝再劝,秦源又说自己与秦过多年不见,实在想念,好与秦过这侄儿叙叙旧。
好歹是劝住了惠帝,于是叔侄二人上了一辆车。
秦过其实和秦源不熟,那有什么旧情?坐上车,秦过还没觉得有什么,秦源先尴尬的像个小学生,正襟危坐。
小黑龙在旁边看着:【噗嗤】
好笑吗?
秦过只看到一个快被惠帝逼疯的诸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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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才接到秦源,另一头的后宫中也热火朝天的准备。
没有宴席,但是李太后今天肯定是要摆几桌家宴的。
魏清出力去布置,老太太根本不让魏清上桌。
家宴人选:李太后、惠帝、长公主、昭王、秦过。
按照道理,应该再加个李皇后的,只是皇后说身体不好,实在不好病体见客,一早就把见面礼送到太后处,反而还讨了个好。
魏清忍着李太后的挑剔,一会儿要更换菜色,一会儿说魏清的布置不好要更换。反正从一早上开始折磨到中午,秦碧瑶还阴阳怪气地在那里指手画脚。
往日里若是惠帝袒护魏清一番,秦碧瑶还会收敛一点,但是如今因为秦过的婚事,魏清都已经失宠在即,秦碧瑶更是无所顾忌。
魏清气得脸色发白,却也不好发作,只能按照规矩将事情都做了。
临了,李太后和秦碧瑶还一唱一和,做出一副勉强满意的模样:“行了行了,本来就是你的本分,莫要这幅做派。”
“源儿也快来了,你回去吧。”
回了殿中,魏清不知是气得还是忙得,头一阵阵发晕,梅红梅绿扶着他坐下喝了一碗安神汤才缓了过来。
魏清心里不痛快,扭头看着在一旁安静垂首站立的姜珏,又有些胸闷。
闭了闭眼,魏清道:“婚期将近,你也该在府邸备嫁事,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去。之后便不用日日来了。”
姜珏一贯会看人眼色,这是知道因为他,魏清肯定在外受气了。
也不反驳,只乖巧应下:“谨遵君妃安排。”
但是魏清这个人,本质实在是不坏,甚至算得上纯良。
姜珏都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先觉得愧疚。本来他就不受婆母待见,不受秦碧瑶所喜。看着姜珏这低眉垂目的模样,先想到的闺阁之中姜珏的君父的模样,再想到自己这样迁怒姜珏,自己和那李太后和秦碧瑶的做派又有什么区别呢?
魏清想着,神态又不自觉软了几分,看着姜珏,补了一句:“你莫要多想,实在是……昭王一入宫,太后定然会留人在凤樟宫住着,这些日子往来人员出入,多有生人,你在宫中留着,我没有本事,怕护不住你……”
姜珏愣了愣,稍稍抬眼看着魏清那张和秦过相似的脸,思绪百转,片刻缓缓道:“君妃操劳良久,不若暂且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