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剑气绞碎的刹那,凌晨的靴底已碾碎三颗星砂傀儡的头颅。
灵女的白纱在腥风中猎猎作响,缠绕在他腕间的绸缎正疯狂抽取冰莲印记里的寒气,将沿途傀儡冻结成琉璃般的冰雕。
\"东南三百里!\"凌雪儿指尖渗出的星砂在罗盘上烧出焦痕,少女发间的银铃突然齐声碎裂。
她踉跄着抓住凌晨的后襟,染血的玉佩在两人衣襟间晃出一道血线——那上面浮现的天枢星纹,正与凌晨颈后发烫的冰莲印记严丝合缝。
凌万里突然按住腰间震颤的族长玉牌。
苍老的虎目映出传讯符灰烬拼出的血色图腾,那本该镌刻在宗祠横梁上的凌家云纹,此刻正在空中扭曲成狰狞的狼首。
\"护山阵眼被换了。\"他喉间滚动的雷音震落屋檐残雪,掌心腾起的玄铁重剑突然崩开七道裂痕,\"有人用星砂篡改了地脉走向。\"
灵女的白纱猛地缠住老人手腕。
她颈间伤口涌出的星辉凝成箭簇,却在触及凌万里掌纹时突然溃散成蝶。\"不是篡改。\"白纱裹着冰碴拂过凌晨耳际,\"是吞噬。\"
破风声撕裂了最后一句低语。
当凌家庄的青瓦檐角刺破地平线时,凌晨的冰莲印记已灼烧至锁骨。
祠堂方向升起的黑烟里浮动着细碎金芒,那分明是星砂傀儡焚烧时特有的磷光。
他踩着断墙跃上最高的梧桐树,瞳孔被火光烫出裂纹——三十六具倒悬在牌坊下的尸体正在火中旋转,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天阳宗火焰纹的青铜戟。
\"父亲!\"凌雪儿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她发疯般扑向东南角的偏院,绣鞋碾过满地闪着金光的傀儡残骸。
凌晨追到月洞门时,正看见少女跪在一具焦黑的尸身前——那具尸体的左手仍死死抠着地窖青砖,指缝里漏出的半截玉佩与凌雪儿手中血玉完美契合。
凌万里的怒吼震塌了半面照壁。
老人须发皆张地撞开拦路的赵长老,玄铁重剑劈在宗祠青铜鼎上迸出紫电:\"开启血祭大阵!
所有长老随我......\"
\"族长不可!\"钱长老的拂尘卷住他手腕,\"您看护山结界!\"
凌晨顺着长老们惊骇的目光望去,背脊窜起刺骨寒意。
原本笼罩凌家庄的淡青色结界,此刻正流淌着妖异的金红色光晕。
那些光晕在祠堂上空交织成火焰图腾,与星砂傀儡兵器上的天阳宗印记如出一辙。
灵女的白纱突然缠住凌晨双眼。
\"别看。\"她嗓音里第一次沁出恐惧,缠绕在凌晨腕间的绸缎渗出冰蓝色血珠,\"这是蚀日吞星阵,观其阵纹者会被烙下魂印。\"
破空声在此时撕裂凝固的时空。
十二道黑袍人影从燃烧的牌坊后转出,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骨笛正发出与星砂傀儡共鸣的尖啸。
凌雪儿突然闷哼一声,手中染血的玉佩腾起黑雾,那些雾气在空中凝成锁链,竟要将她拽向黑袍人阵营。
\"雪儿!\"
凌晨掌心的冰莲轰然绽放。
极寒之气顺着锁链逆流而上,却在触及黑袍人面具时被猩红血光吞噬。
饕餮面具下传来沙哑笑声,那人骨笛轻挥,祠堂地窖突然炸开——九尊星砂浇筑的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赫然刻着凌家历代族长的生辰八字。
\"原来婚书残页是棺椁的钥匙。\"灵女的白纱突然崩断,她踉跄着扶住凌晨肩头,颈间星辉如溃堤般涌向黑袍人,\"凌公子,你父亲当年藏起的不是婚约......\"
凌万里的玄铁重剑在此刻劈开血雾。
老者周身腾起燃烧寿元的血色罡气,剑锋所指之处,三具星砂傀儡轰然炸成金粉。
钱长老的拂尘却在此刻卷住他脚踝,老妇人浑浊的瞳孔里浮动着与黑袍人相同的金芒:\"族长难道不想知道,为何天阳宗能修改护山大阵?\"
\"因为二十年前的血月之夜,你们凌家......\"
惊变在话语未尽时发生。
灵女突然摘下发间玉簪,任由泼墨长发染上月华清辉。
她赤足踏过满地星砂,白纱裙摆扫过之处,狂暴的星砂傀儡竟如朝圣般匍匐跪拜。
黑袍首领的骨笛发出刺耳颤音,饕餮面具下的瞳孔却在她逼近时剧烈收缩。
\"灵族圣女?\"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青铜器,\"这不可能......\"
白纱如月光流淌过焦土,灵女染血的指尖悬在饕餮面具三寸之处。
她颈间溃散的星辉突然凝聚成荆棘王冠,映得那张苍白面容显出神只般的悲悯。
凌晨的冰莲印记在此刻刺痛欲裂,他看见少女唇间呼出的白雾凝成古老咒文,而黑袍人握笛的手背正浮现出与凌雪儿玉佩同源的星图。
祠堂地窖传来青砖碎裂的脆响。(接上文)
灵女指尖悬停的星辉突然震颤起来,青铜饕餮面具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凌晨看到黑袍人握笛的指节发白,那支浸透血渍的骨笛竟在圣女的气息下簌簌落着碎屑。
\"当年在星陨崖...\"灵女的声音像冰层下流动的泉水,缠绕着星砂的白纱轻轻拂过对方肩甲,\"你说过要成为守护星轨的持灯人。\"
黑袍人突然暴退三丈,骨笛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那些滴落的血珠尚未触地便化作赤红星砂,在焦土上拼出扭曲的星图。\"圣女殿下怕是认错人了。\"他的笑声裹着金石相撞的嘶哑,面具裂缝中渗出暗金色液体,\"持灯人早在您坠入洗星池那夜就死了。\"
凌雪儿腕间的锁链突然发出悲鸣。
少女呕出的鲜血染红玉佩,天枢星纹竟开始逆向流转。
凌晨的冰莲印记骤然爆发寒潮,他踏碎青砖飞掠而至,掌心凝结的冰刃却在劈中锁链瞬间被猩红星砂吞噬。
\"别动杀念!\"灵女的白纱缠住凌晨手腕,霜雪顺着绸缎爬上他暴起的青筋,\"这些星砂以恶念为食,越是愤怒......\"
话音未落,黑袍人突然将骨笛刺入自己胸膛。
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裹挟着星砂的金色洪流。
祠堂上空的火焰图腾轰然坠落,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露出里面与凌万里面容相似的干尸。
\"小心噬魂阵!\"灵族长老的藤杖插入地脉,却见那些干尸的眼窝里窜出猩红藤蔓。
凌万里挥剑斩断扑向凌雪儿的藤条,玄铁重剑上的裂纹突然迸射紫电——那竟是天阳宗秘传的雷殛之术。
凌晨的瞳孔剧烈收缩。
冰莲印记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眉心凝成六棱冰晶。
他足下的青砖寸寸冻结,寒气所过之处,躁动的星砂竟如遇天敌般瑟缩退散。
\"这是......\"灵女的白纱无风自动,她望着少年周身流转的冰魄星辉,突然将染血玉簪抛向高空,\"凌公子,接住天枢星魄!\"
玉簪炸裂的瞬间,万千星辉如银河倒灌。
凌晨额间冰晶迸射寒光,竟将漫天星砂尽数冻结。
黑袍人发出困兽般的怒吼,骨笛引动的血雾在冰晶照耀下如春雪消融。
\"不可能!\"他面具彻底崩碎,露出半张布满星砂纹路的脸,\"区区斗之气三段......\"
寒潮吞没了后半句嘶吼。
凌晨的身影化作冰蓝色残影,所过之处的地面绽开晶莹的冰莲。
黑袍人仓皇挥出的星砂巨掌被冰莲贯穿,极寒之气顺着经脉直逼心脉。
凌家众人只见那少年如谪仙临世,指尖轻点便冻住三具扑来的青铜棺椁。
\"破。\"
冰晶轻语,棺椁应声炸裂。
飞溅的冰碴在空中凝成千万利刃,将黑袍人布下的噬魂阵绞得粉碎。
凌雪儿腕间锁链寸寸断裂,少女跌坐在地,怔怔望着如神兵天降的心上人。
\"少主威武!\"
不知是谁喊出这个尘封多年的称呼,凌家庄残垣间顿时响起震天欢呼。
钱长老的拂尘突然调转方向,将意图偷袭的赵长老钉死在照壁上。
凌万里重剑横扫,燃烧寿元的血色罡气竟在冰莲加持下暴涨十倍。
黑袍首领踉跄着倒退,每步都在地面烙下燃烧的脚印。
他残缺的面容扭曲如恶鬼,突然撕开胸前衣襟——密密麻麻的星砂咒文覆盖的胸膛上,赫然嵌着与凌雪儿玉佩同源的星图。
\"你以为赢了?\"他狂笑着捏碎心脏位置的星砂结晶,\"看看天上吧!\"
信号弹的尖啸刺破云霄。
凌晨挥出的冰刃贯穿黑袍人咽喉的刹那,猩红光焰已在云端绽开狰狞鬼面。
灵族长老的藤杖突然齐根断裂,远处地平线传来地脉震颤的轰鸣,仿佛有巨兽正在啃食星球内核。
\"蚀日吞星......完整版......\"灵女接住飘落的白纱,星辉凝成的荆棘王冠开始崩解。
她染血的指尖抚过凌晨眉间冰晶,眼底映出天穹逐渐扭曲的星轨,\"凌公子,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凌万里拄着重剑单膝跪地,玄铁剑身映出结界外翻涌的金红浪潮。
老人撕下染血的衣袖,露出小臂上二十年未曾示人的火焰刺青——那刺青的纹路,竟与天阳宗使者袍角的花纹一模一样。
\"父亲?\"凌雪儿颤抖的呼唤淹没在骤起的狂风中。
凌晨的冰晶突然灼痛起来。
他看见自己冻结的星砂开始逆向流转,祠堂废墟下传来青铜器皿碰撞的脆响,仿佛有什么亘古沉睡的存在正被信号弹唤醒。
灵女的白纱彻底化为星辉消散,她最后的声音顺着寒潮钻进少年耳蜗:\"记住,星砂噬魂时,唯有冰魄凝心......\"
远山传来第一声闷雷。
凌家幸存的族人握紧残破兵器,看着金红色天幕如熔化的铁汁般倾泻而下。
灵族长老的藤杖在地面画出闪烁的阵图,凌万里的重剑插进阵眼时,整片大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凌晨眉心的冰晶裂开细纹,他握住凌雪儿冰凉的手,两人玉佩交叠处浮现出全新的星图。
当第一滴赤红雨珠砸碎在焦土上时,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声来自地心深处的、宛如巨龙翻身般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