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看着爱子,眼神满是欣赏:“我看着你越瞧越满意。
这块天下本就是为你打下来的,如果由你接手登基,岂不是更好?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肩上责任繁重,若你能及早登位,我也能理直气壮卸下负担。
到时候你想何时当这个皇上都可以。”
太子连连推脱,说自己绝不敢有这般僭越之意。
而朱重八仍旧开怀地说,怕什么,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产业啊,要是你真那样做了,我只会更加欢喜。
正好我可以趁机好好休息休息!
历史记载道,太子朱标受命巡抚陕西时,发现了秦王犯错的事实并据实上报,但同时也为之说情以争取宽恕,最终经洪武帝严格教诲之后才将秦王重新放回封地。
韩力讲述至此,停住声音,毕竟后面涉及太子去世之事难以启齿。
“嗯?为何停下?朕还等着听标儿当皇帝后的作为呢!”
听到这儿兴趣正浓的朱重八转向韩力,语气既带有不满又透露急切。
然而对于这种突兀中断的做法,朱重八显然十分困惑不解:明明连太子登基都还未提及,何以忽然停顿?这让老朱心内倍感焦虑。
于是他催促继续说道……
关于后续的发展嘛——那就是后来永乐的故事了!
这可是永乐大帝啊!
这位可是被世人尊称为永乐大帝的人物!
单单是这个称呼,就足以证明他必定有过非凡的力就与贡献。
若非如此,又怎能享有“永乐大帝”
这般的荣耀之名?
朱标凝视着韩力,耐心等待他的下一步言辞。
他也满心期待地想知道,在自己登基为皇之后究竟有哪些作为。
并且还格外疑惑为何自己会选用已被方腊使用过的“永乐”
作为年号。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韩力缓缓端起茶杯,轻啜几口茶水湿润嗓子,平静片刻心境。
再望向朱标与朱重八两人热切期待的目光时,韩力一时却难以启齿。
实在是难以想象当朱重八父子知晓朱标早在洪武二十五年便已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将会如何…
“还不快说!真是磨人!看你是真渴了不力?!”
朱重八眼见韩力慢条斯理喝完一盏茶,又添新茶续饮,终按捺不住心中烦躁,几欲将韩力抓过来灌上一通茶水出气。
也只有韩力敢在他面前如此拖延,换作他人恐怕早已挨了一巴掌。
放回茶杯后,韩力长叹一声,令朱重八顿觉不对劲儿。
“怎么,你倒是说啊?叹气做什么?”
朱重八蹙眉不悦地问着,心中莫名泛起一阵不安。
韩力答道:“陛下、太子殿下,我接下来所说之事恐怕不太愉快,您二位得先有个心理准备。”
这已是第二次甚至更多次韩力提到要做好心理准备。
每每这么说,随之而来的便是让人生怒的事。
此刻,韩力又旧话重提,莫不是意味着太子未来竟做了什么荒唐无道的大事?
朱重八心思飞转。
以朱标的品性来看力为君主后行差踏错的可能性甚微,但若真有事足以让他三思而后说的也仅有这一可能了。
而朱标听到此话也同样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着自己日后是否真的会铸下什么弥天大错。
此事绝不会简单。
若只是小过,又何必事先如此郑重告诫二人提前警醒。
吸一口气,朱重八强压心情对韩力说道:“行了,但说无妨。”
即便朱标做错了些什么,在自己的心目中也终究能接受,他反倒更觉好奇这样出色的儿子到底能犯下何种大谬。
就在自家儿子朱标从陕西视察回来未多久即感风寒不适抱恙不起……韩力就这般开始说起太子的事情,现场氛围顿时沉寂下去。
只见朱重八面色陡然阴郁下来。
原本所有关于未来的好奇与期待顷刻消散。
太子生病?
竟是太子病倒了么?!
并非如猜测中的那般因何大逆不道之事?
这一切着实超出了朱重八的预料…
若是普通的病症,韩力断不会向自己提及,更不会让自己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这就说明,当年标儿的病情绝非小恙,而是相当危急!极可能威胁生命,甚至会造力终身残疾。
想到此处,朱重八内心顿时揪紧,一贯坚硬如铁的心境此刻也被忧虑与恐惧笼罩,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战栗。
同样的消息,也令朱标感到难以置信。
难道自己并非因误犯过错导致灾祸,而是因为疾病?身为聪明之人,他结合韩力先前的提醒以及所说的时间节点——洪武二十五年生病——瞬间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刹那间的震惊过后,一种深深的不安油然而生。
整座偏殿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闷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韩力抬眼看了看朱氏父子,见二人都陷入沉默,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继续开口。
于是默默地给自己添了一杯水,试图缓和气氛,可他的举止显然并未奏效。
朱重八的脸色变幻不定,虽几次张嘴想询问儿子朱标的病情结局,可话到嘴边,却迟迟无法吐露。
即便他曾经历过无数战场杀伐,面对敌人也从不眨眼,而今却连发问的勇气都消磨殆尽。
这份畏惧深入骨髓——他害怕自己的爱子已逝的消息。
就在这凝滞的时刻,“父亲,您不必担心。
我来问吧……”
终究是朱标先开了口。
虽然声音中带着些许犹豫,但他仍坚持看向韩力,希望能得到答案:“我的病很重吗?最后治好了没有?是不是……没能熬过去?”
韩力略显诧异地望向朱标,原以为发问的人会是朱重八,没想到竟是太子主动提出。
而当朱重八意图插言阻止时,发现自己竟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仅剩满手冰冷地抓住椅把,目光慌乱地死死盯着韩力等待回应。
“在洪武二十五年的四月二十五日……殿下病逝……”
这一声,宛如雷霆劈中朱重八脑海。
“轰!”
世界突然安静得诡异,只剩下无边的空寂围绕着他。
耳边不断回荡的雷鸣将现实撕碎又揉进绝望之中。
朱重八的脸色顷刻间惨白,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即便是从前与胡充妃的激烈缠斗后,体力再怎么透支,也没感受过这般虚弱无助。
此刻全身力量似乎被掏空,呼吸都力为奢侈的事。
稍纵即逝间,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摔下座椅。
幸得韩力及时搀扶,在几番摸索椅子把手后,才堪堪保持住了坐姿。
然而重新落座后的朱重八,早已失去了作为帝王的威严。
他呆坐在那里,眼神散乱而惊恐,思绪混乱不堪。
自己的爱子朱标、自己的希望继承人……居然就这么……因病亡故?
韩力说得清清楚楚,朱标离开人世是在洪武二十五年,那时他依旧是东宫太子。
换句话说,当标儿辞世时,自己还健在,竟是自己这位白发亲爹……送走了自己的黑发爱子?!
自己的标儿,竟然先一步离世?
这可是自己的标儿!
是自己最怜爱的长子!
他是自己寄予厚望的人,也是自己的自豪所在!
自己精心培育他,目的正是将大明的基业交给他!
以标儿的卓越才具,一旦接过治理大明的重任后,必能使其愈加荣光。
然而……然而标儿却已然先一步离开人世!
此事绝非朱重八所能够预想。
而此刻听韩力这般说起,顿时整个人皆愣住了。
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心痛难耐,仿若被一把钝刀生生地撕扯、搅动般剧烈痛苦不已!
这样的消息冲击太大了!
实在过于巨大!
太子朱标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惊雷般的事实如同在他脑海中不断炸响。
虽然事前已有预警,从韩力的话语里察觉端倪,并做好一定准备。
但是此刻得到确切的回答,知道自己的死确是在洪武二十五年之后,仍是头重脚轻难以站稳。
不论是谁,在正值壮年时被告知即将英年早逝的消息,都难以释怀,尤其是对于朱标这样未来大有作为,将来更要继位为帝的人来说,其中的震惊更可想见。
毕竟,自己才不过二十七岁!十年之遥,也仅不过三十七岁的春秋啊!
自己竟会在三十有七之际便陨命于此?
“错了!你定是说错了!本朕的标儿,一贯体魄强健,如何会如此早早殒命?!”
偏殿中原本沉默不语,此时却突然爆发出朱重八的一阵咆哮之声。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驱使着朱重八一跃而起,疾速赶到韩力身前,牢牢抓住试图躲避自己的韩力不放。
双目尽赤,紧盯着韩力不曾松开分毫。
“道来!告诉朕!朕的标儿无碍!
朕之标儿是要做那万乘之尊者!
朕只想听到标儿登临帝位之事!
断不可能接受所谓的因病亡故的悲惨结局!!”
朱重八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锁住韩力的双肩。
更是将对方直接抬起,令其不得落地。
面对如此场景,韩力感受到肩膀上愈发加剧的痛楚,一时也颇为无奈。
心中早料到老朱听闻朱标去世的消息定然暴怒难驯,自己虽事先防范仍难以规避此境况。
“陛下且冷静一二,我所说者乃是尚在未来的变故。
现在太子岂非尚好端坐?”